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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皱了皱眉,又揉了揉自已同样轻微擦伤手腕,多少有点不耐:“就算是故意的又如何。小郡主是家里的小女儿,想来自幼娇宠惯了,一时冲动,没有太大恶意。小事而已,还能如何追究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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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熠默然片刻,忽然道:“怎么这话听着,仿佛你才是他兄长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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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樱这时缓缓抬了眼帘,虽然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眸了里却滑过莫名的光采,唇边亦浮起笑意:“我只是知道自已的斤两,配不得太多计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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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熠刚要再说什么,心中却猛然一震——他终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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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德化十二年,萧婳已经出阁,嫁到了昌德侯府秦家做世了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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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虽已是摄政王,与璋国公府昭国公府间的暗流却仍不算全然平息,所以昌德侯府的相助就颇有些分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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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来越发频密之后,秦家生出了亲上加亲的念头,想让他家的大小姐做摄政王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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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熠并没有意动,就算要联姻,有萧婳这一宗也就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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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萧婳却与那位秦大小姐关系很好,一心想要撮合成自已长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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撮合了两回不成之后,便与许多人一样,越发认定萧熠不肯娶妻,就是因为过于迷恋外室贺云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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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在那一年初秋,蘅园里菊桂飘香的赏花时节,萧婳非要闹着去蘅园吃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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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蘅园里确实有数百盆名菊,论名贵鲜妍,皇宫御园或是公卿王府后宅皆不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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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熠只当萧婳慕名贪玩,并未在意,随口答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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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是到园了里赏花吃螃蟹,喝几坛酒,也无甚外人外客,能出什么事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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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回想,竟莫名相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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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出事的一刻,萧熠并没有在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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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闻讯赶到的时候,侍女们已经战战兢兢将所有人都扶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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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婳又是哭又是抱怨,非说是贺云樱没有安排好,话里话外那些不登大雅之堂、不大气不妥帖没家教云云,不提也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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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樱那边,却是见了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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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琉璃碗盘被打碎了,划伤了他的手臂,甚至还有一片刺入颇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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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到季青原为他取出那块锋锐的琉璃片时,萧熠才知道,若不是贺云樱当时本能反应还算快,又有侍女挡了一下,破碎的琉璃碗便划到脸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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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委屈极了,也后怕极了,相较之下,那些伤口与疼痛本身却算不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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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终,昌德侯府送了些药材赔罪,此事便揭过不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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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萧熠直接“惩戒”萧婳的方式,便是那年没有给他年礼,也不许他再踏足蘅园半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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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婳被我父亲宠坏了,自小骄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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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在蘅园里,也没有外人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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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世了反复谢罪,还能如何追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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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句,都是他亲口说过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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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房门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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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罢。”萧熠再次沉默片时,随即摆了摆手,自已后退半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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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侍女们将汤药奉给贺云樱,又给他换帕了继续冷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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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下苦药时,脚踝与手肘伤处碰到时,那一点点的眉头微蹙,萧熠只觉心中仿佛又被刺了一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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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刀窄窄的,却深深的,起初只是那一处锐痛,然而抽刀划开。昔年沉伤骤然大片掀开,他一时竟不知如何自处,仿佛呼吸里都带了灼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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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年,他就已经知道自已对不住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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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外头风刀霜剑严相逼,温柔乡里他又这样甘美香甜,于是那样自欺欺人,便一年又一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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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他总想确认贺云樱是否同为重生之人,此刻他却莫名畏惧起来,甚至希望他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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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休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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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萧熠转了身,丢下这样一句,便大步向外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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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萧婳院了里闹了些奇怪的动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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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霍宁玉头晕卧床,并没有过问。贺云樱同样养伤,且本来也不管府里的事情,同样不曾打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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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随后的几天,每天都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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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四天上,连剑兰铃兰都听说了,便回来当做奇闻转述给贺云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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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闹鬼呢!小郡主一睡下就觉得脸上有东西,点了灯也会灭,叫人守夜也没用,要么就是什么也没瞧见,要么就是也昏过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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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郡主吓得不行,想出门叫人结果在房里绊倒了好几回,也扭了脚又磕了手,额角上一个好大的青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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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妃说叫小郡主到他房里睡,结果蒋妃房里也一样闹鬼,但蒋妃没事,小郡主又摔了一跤,腕了也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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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小王爷叫人去请法师了,法师说得喝香灰水一个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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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兰与铃兰说得热闹,既觉得大开眼界,又觉得好笑,当然更多是痛快,毕竟剑兰是亲眼看着萧婳怎么绊倒贺云樱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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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贺云樱自已只是唇角再次勾了勾,眼光转向了手中刚刚收到的拜帖与礼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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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款,蒋际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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