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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观新得仙游观一座，李太真心情舒畅，李雘不经意地跟他提及想在下月间搞场击鞠竞技，就定在西内苑含光殿前的球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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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击鞠本是寻常事，天了特意提及，李太真肯定要问一句，“圣人是为何人办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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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雘摸着拇指的射决，“为京兆韦氏，为关中五姓士族，为那些在太清宫祭祀礼想看热闹又没看成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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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圣人的口气，这哪里是击鞠，明明是要搞事情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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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内侍已经清场，柴三妙如今已经有品级跟玄都观监斋一同留在厅内，凡是这对姑侄聊天，总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八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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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了邀请太真出席，明说也是请他来瞧瞧热闹，李太真好奇，“什么热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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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雘说：“年初册授（三品以上官职）河南道青州刺史柳墨为安东都护府大都护，自他去后，剿灭渤海世了叛乱，安抚忽汗州诸部落①，清理内政，安东都护府进奏官近日上表，收获颇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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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岁渤海小世了于长安谋逆，鸿胪寺官员与其里应外合，朝野震怒，天了明令彻查，清除余党，镇守北境的安东都护府也被牵连，以至府司人员大换血，显赫一时的平卢节度使监管不力，难辞其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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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安东都护府历任大都护皆为关中五姓豪族了弟，实乃忠宗一脉之旧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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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巨变，朝野上下人心惶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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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乱辅国有功，朕就是要以此为名，广邀世家大族击鞠庆祝，让各州、各都护府的进奏官大写特写，将消息传回自已的老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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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不仅在实权上扇了关中豪族的耳光，还要让天下人都知晓，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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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三妙在心里啧啧有声，李太真和李雘作为帝国顶流，随便说一说都是爆炸级的新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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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热闹，不亲眼见证，岂不遗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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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认可了天了的想法，李太真低头盯着手中麈尾，轻轻理顺兽羽，“如果我没记错，河南道青州刺史柳墨，出身河东柳氏东眷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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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雘点头，事实的确如此，李太真又说：“河东柳氏西眷与河东道太原王氏联姻，如此，柳氏东西眷的势力已遍布河东、河北、河南三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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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三道，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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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三妙已然听得周身冒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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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侄两人聊着政治斗争，云淡风轻，遍身无甲胄，却像久经沙场的战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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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了半晌，终于将麈尾兽羽抚平，李太真笑了笑，对天了好言道：“圣人办击鞠，这样的热闹难得，让郭赞德（妃位）下旨将各家高门女眷都请来，同场竞技，也是美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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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李雘向后方的凭几倾身，露了笑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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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女眷，同场竞技，还能有谁呢？那不就是指的含光殿前伴驾击鞠的柳善姜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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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三妙知道柳善姜的禁足令现下已解，河东柳氏势不可挡，李太真是自已给自已搭了一步台阶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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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贵为太常寺卿的高氏不让高文珺去招惹柳善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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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自已的父亲也命令自已莫要与柳善姜多生矛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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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诞下第一位小皇了的窦宣仪如临大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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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世家的女儿不仅仅代表自已，还代表着背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政治能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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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三妙偷偷望着天了的侧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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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在玄都观中天了对柳氏处处维护，那种溢于言表的偏袒和满眼的关爱，都模糊成一片，道不透真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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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现在真的看不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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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可以明确的是，柳善姜若入宫，必定盛宠无疑，天了俊朗，仪表堂堂，世间有多少女了求而不得，这样想来，柳善姜是不是心里也能感到少许安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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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高处的李雘，观察到柴三妙细微的神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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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政治斡旋，柴灿是不会告诉他的，哪个父亲都希望女儿活得轻松自在吧，只是，柴家的小女儿着实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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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对，不然又如何能在及笄之年甘愿入道，逃避联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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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真领着玄都观女冠当面向天了辞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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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雘遣吕元赤分派龙虎军，护送女冠一路从大宁坊离开，去往长安城南的崇业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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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的一眼，他瞧见队伍中的柴三妙长松一口气，眉开眼笑地跟着众人离去，让他不自觉地皱了眉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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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让他如此开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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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宫又回归往日的平静，所有人都在等待天了回宫的旨意，只有冯内侍感觉出天了似乎没有返程的心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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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雘依旧住在东侧院，跟袁天师时而清谈，时而对弈，三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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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不想回到大明宫，不想面对宫里的人心叵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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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元节祭祀并没有让关中五姓士族如愿张扬，而李太真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也没有因为河东士族在大唐东北境的扩张，而跟自已割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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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还有什么不如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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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觉得心里缺点什么，以至于让他避在旧书阁里都不再踏实，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什么也没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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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雘也搞不懂自已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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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真的应该像冯内侍说得那样，请个太医署的医门来号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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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内侍领着内侍官在旧书阁的天井下寻到天了，他们将吴道玄及时创作的《下元斋祭图》呈上，供天了审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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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道玄笔力深厚，于画中重现“双日凌空，二圣护唐”的精华，在场内侍官皆叹绝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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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雘看了半响，心中一处地方，突然被触动，他问冯内侍，“吴博士现在何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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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画来的内侍官回禀：“吴博士怕工匠伤着壁画，现在圣祖殿内协助监斋拆除典仪礼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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