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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骁只用一次干净利索地回身碎击,就将许柏廉自信满满的剧本砸得粉碎!

连带构筑于这个基础之上的幻境世界也一道分崩离析!

——

许柏廉将自己的经历置换给白骁,出于长公主散华之影的限制,本身不能带有“恶意”,所以这段记忆的本质是一种共感、磨练,并不能直接对受者造成伤害。

造成伤害的是受者自己。

许柏廉对自己的这段经历,有着扭曲的印象。

在那个时间点里,他已经做了一切可能的尝试,穷尽了一切的智慧去摆脱命运的桎梏。

能够成长为圣元宗师,他的天资智慧显然不差,也从不缺乏挑战艰难的勇气,可是在巨大的力量差距面前,勇气与智慧都无法奏效,那种绝望深刻入骨,影响了许柏廉的一生。

诚然,绝望后的光明,使得一切绝望都成为了洗礼,但他不相信有任何人能够承受得起那份绝望,所以将其作为考验丢给白骁时,他期待的是养尊处优的雪山王子屁滚尿流,神智崩溃。

在许柏廉看来,无论雪山人如何去渲染他们生存环境恶劣,白骁作为部落王子,待遇之优渥都是毋庸置疑的。

那强健的体魄,不可能只是天赋使然,一定有着极其丰厚的营养积累,换言之,他吃的非常好。

许柏廉没有意愿去详细调查一个身处秦国的雪山人的资料,但在从东篱城来到红山城的这一路上,多少也听到了一些关于白骁的传闻,那大胃王的称号就是其中之一。

此外,白骁身上没有任何伤疤。

他虽然吹嘘自己在雪山狩猎过无数异兽,但如果真的那么辛苦,怎么可能身上没有留下痕迹?在圣元大陆,哪怕只是在凶险地区驻扎过一两年的士卒,身上也多半会留有骇然的伤痕。

所以许柏廉自然而然地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雪山部落王子的形象,养尊处优,好吹嘘而无实绩。

这样的人,或许会因为天赋的优越,以及资源的堆砌而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心性上是一定欠缺磨砺的。

许柏廉见识过太多类似的案例,从贫民窟到圣元议会,人类文明简直各个角落中都充斥着这些“少爷”们的身影。

或许他们的性格中也有高光之处,例如坚韧不拔,谦虚随和……但无一例外,抗压能力都严重不足。

天生贵胄们,一辈子没有经历过严重的挫折……他们所谓的艰难险阻,无非是修行遇到瓶颈,资金一时断链。严重一些,也就是亲人过世,爱人出轨,不过如此。

与许柏廉少年时代经历的那种足以扭曲人性的羞辱相比,贵族们的所谓磨难简直是乐园!

因为大部分磨难,总能通过各种方式予以克服,实在无法突破,安于现状的他们,处境也远远好过寻常人。

许柏廉的经历却是一次又一次的绝望,而且是那种无法突破,就让人生不如死的绝望。

他不认为世上有谁能够承受得住这种绝望,养尊处优的雪山人自然更无可能。

所以……当白骁若无其事地承受住了许柏廉的负面情感,又轻而易举地以一道充满部落风格的反击,直接撕碎了许柏廉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逻辑网时,这个世界就轰然溃败了。

——

“所以,许柏廉实在也太小觑白衣部落这四个字了。”朱俊燊再一次轻声叹息起来,“同时,他也太小看部落王子这四个字的分量了。”

这句话,不止是让解说台上口若悬河的李娜不解,甚至原诗都有些不明白。

白骁心性上的确有很多优点,但是,真的有那么无懈可击吗?

朱俊燊沉吟了一下,细声对原诗单独说道。

“我在圣山见到他和清月的时候……何尝不知他们两人天赋等同,只是表现方式不同?但是相较于清月而言,白骁的心性,其实并不适合魔道修行。”

原诗皱了下眉头,对此无法赞同。

作为白骁的指导老师,她当然清楚白骁这特殊体质在修行上会遇到多少问题,但是只要克服掉这些难题,得到的回报就……

“不是体质问题,而是心性问题。”

顿了顿,朱俊燊问道:“你见过白骁伤心绝望,迷茫彷徨的样子吗?”

原诗欲言又止。

类似的情形的确是有,但是也只是类似而已,实际上的情感波动起伏非常细微。

“反过来,你见过他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吗?”

原诗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

同样的道理,白骁当然也有非常开心的时候,表现出来也很直爽,但是举例朱俊燊所要说的那种程度,还差得很远。

这么想来,的确,与白骁认识近一年了,还从来没见他像是正常的同龄人那样情感起伏波澜万丈过。

像他这个年纪的,正该是为了一场青涩的恋爱就恨不得要死要活的……而白骁,好像是真的视死如归的铁人。

带着疑惑,原诗问道:“雪山特色?”

“不完是,白衣部落的文化虽然迥异于南方,但人性还是共通的,固然比一般人坚韧,也总有个极限……但白骁这个部落王子,在整个雪山上也是特例中的特例。你和清月蓝澜也都接触过,知道一般的雪山人是什么样子,清月性格相对恬淡一些,但是当她论文完稿的时候,那个样子你也是见识过的。”

原诗微微一笑:“的确没想到她会原地后空翻呢。”

“所以无论外界给清月加多少殊荣,魔道公主也好,首席新人也好……她本质上只是个天赋绝佳的少女,仅此而已。”说到这里,朱俊燊又皱了下眉头,“虽然最近好像状况越来越复杂,已经开始酝酿三号机……”

“什么?”

“说回白骁吧。”朱俊燊收敛神色,解释道,“他的性格太过特殊,以至于我当时甚至以为自己看到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用了什么巫祝之术操控的傀儡尸偶!在生离死别的情形下,他的情感波动只有清月的不到一半!”

原诗听到这里,也感到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你连别人想什么都看得出来!?”

“当然看不出来,但感情的炽烈与否,还是可以一目了然的,比如你现在就很强烈地在担心这些年对我的腹诽,会不会遭到打击报复。”

“……”

朱俊燊又说道:“而魔道修行,至少在我看来,强烈的感情是不可或缺的,无论是否表现出来,但心底的驱动力一定要足够强大,才有可能得到魔道的共鸣,而白骁无疑是个截然相反的例子。”

朱俊燊的这个观点,让原诗抿起了嘴巴,因为这是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主观臆测,哪怕大宗师为此做过长期的调查,却仍没有确凿的结论。

但他本人一直坚持相信这一结论,同时,他也是依照这个结论在培养自己的学生,原诗本人就是个极好的例子,甚至语註也不例外!

同时,原诗自己其实也早就隐隐约约有类似的感悟,在青郡,她进步最快的时点一般都是她情绪波动最强的时点。所以之后她一生行事不羁,多少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反观白骁,的确……

然而,就在这师生二人准备就此再做交流的时候,却见竞技场内的画面陡然一变。

那五彩斑斓的驳杂洪流,忽然停滞住了。

看起来仿佛胜负已分,然而……且不提许柏廉面色铁青,仿佛置身冰窖,根本没有胜利者的样子。另一边白骁也开始急剧动摇,面色扭曲不定,而若是“视觉”能够再敏锐一些,则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感情波动正急剧逼近前所未有的极值!

——

在幻境中,伴随白骁的破局,恶臭的小巷世界化为碎片,而碎片的暴雨之后,画面又是一变。

一间狭**仄的半地下室,光线昏暗,一缕微光沿着墙壁上沿,一道紧贴贫民窟巷道的栅栏窗投射过来,映照出一位枯槁女子那苍白的脸。

白骁在刹那间,脑海中泛起无数波澜。

来自许柏廉的灌输,让他意识到了这位女子的身份。

那是“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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