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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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祁洛来说,十八岁的许翊和十七岁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该去不了的地方因为他没成年,还是一样去不了,在学校则照样被考试折磨着,不会因为大了一岁就突然变聪明。
不过,许翊在每天小卡片上给祁洛写了一句“希望小祁早点十八岁”,这句话顿时让祁洛想起那天看电影时带颜色的对话,耳朵红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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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西北风刮起来之后,天气飞快地冷下去,很快早起窗外会凝结起薄薄一层白霜,偶尔下的雨也冷冷夹着细碎的雪。
以往的这个时节都带着除旧岁迎新年的喜庆气氛,但是在高三这么特殊的一年里,所有仪式感都被俭省。
班主任忙里偷闲去买了一堆窗花贴在窗户上和墙上,算是稍微为大家带来些万象更新的气息。
有天下课后自习前,祁洛跟着许翊去篮球馆遛弯时惊讶地发现,原本在这时候空荡荡的篮球馆里居然全是人,馆里还零零散散摆了一堆玩意儿,跟过年的集市似的。
祁洛这才反应过来,马上又要新年联欢会了,高一高二的学生正和去年的他们一样,兴致勃勃地筹备着联欢会上的游戏和节目。
而他们埋头在小山一样的卷子里,连日期都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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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高三生虽然没有联欢会,元旦还是有一天半假期,这一天半总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喘息的机会。
祁洛当然是不回家,许翊原本也不打算回,可许经纬打电话过来说,想叫他回去。又说明明同在一个城市,他们父子已经差不多半年没见着了,就想一起吃个饭。
“你要回去吗?”祁洛问。
许翊挂了电话想了想:“你想让我回去吗?”
“我当然是不想。”祁洛说,“但是我觉得你有一点想回去。”
“嗯。”许翊点头,“确实是有一点。一个是半年没见了,另一个,我也想再跟他说说志愿的事,虽然他让不让我报我都肯定会报北京,但是如果马上高考了还因为这个一直吵,我觉得挺烦的。”
祁洛觉得要是许翊回去说志愿的事,恐怕还是少不了吵架,但这一架早晚要吵,早吵不如晚吵,他就答应了。
许翊又说,“31号晚上张步他们要找我吃饭,你一起吗?”
祁洛纠结了一会儿,他有一点点想去,可是又觉得浪费时间,最后他觉得还是算了,一个想上清华的学生要给高三应有的尊重。
于是12月31号,上午课程结束之后,高三学生纷纷回家享受短暂的一天半假期。
许翊回家,祁洛呆在学校。这还是他们俩在一起之后第一次分别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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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洛以为,没有许翊的日子自己会想他想他想他,但实际情况是“笑死,根本没有时间想。”
错题要看,虽然不多,知识点难点要看,拔高题要看,而且他真怕自己的语文成为短板,作文和阅读理解要保证稳定发挥必须勤加练习,这些东西表面看没有章法,但其实还是有规律可循。
比如确保立意逐层深化,把握好行文结构,再加一些好词好句,可以保证作文得到54+的分数。再比如别管多野的现代文阅读,跳不出那么十几种可能的立意,踩得分点也是技术而不完全靠天赋。
许翊把宿舍钥匙留给了祁洛,祁洛直接收拾东西过去学习。
窗帘一拉门一锁,闷头苦学到第一波任务完成,祁洛一抬头,惊讶地发现已经晚上八点了。
窗帘不透光,这时候完全没有时间概念,祁洛把窗帘拉开一丝,才瞧见外面已经是万家灯火,明月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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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洛立刻去看微信,许翊给他发了几条,第一条是到家了,然后是我也学习啦么么,最近的一条是半个小时前,许翊跟他说,我和家里先吃个饭再出去。
祁洛回了一个可爱的点头表情,许翊应该是在吃饭了,没有回复。
祁洛这时候才觉得自己也有点儿饿了,决定出去搞点吃的。
他套上外衣,揣上手机和宿舍钥匙下楼,穿过操场的时候,借着不算明亮的灯光远远看见三层看台上坐着个学生,虽然看不清楚面貌,但能看见手指间一点火星。
因为是元旦前夜,这学生一个人坐在这儿,就显得格外的孤寂。
祁洛想起之前的偶遇,赶紧快步跑了过去,看台上的人看见他,把手里的烟掐了,然后问:“你怎么来了,许翊呢?”
果然如祁洛所想,坐在这儿的人是白宇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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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外面的天气是零下,水会结冰的温度,白宇飞却只穿着校服,连件外套都没有。
他受伤的左脚换了稍微小一点的包扎,看起来没有那么突兀了,甚至脚上还套了一只宽松的拖鞋,这应该是他可以试着下地走路的表现。
祁洛想了想,在白宇飞身边坐下:“许翊回家了。”
“你怎么不回家?”白宇飞看了他一眼。
“我爸妈在出差。”祁洛说。
白宇飞“嗯”了一声,又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祁洛想阻止他,但是想想刚才白宇飞看见自己把烟掐了,说明他记得自己说的别抽烟,那现在他还是决定要抽,自己就管不到了。
毕竟白宇飞不是许翊,和他只不过是朋友,他管不了那么多。
但是白宇飞把那支烟拿在手里,像转笔似的转了一圈,突然想起什么:“我记得许翊说你有哮喘。”
“嗯。”祁洛点头。
“那算了。”白宇飞把烟揣回烟盒,“我怕许翊揍我,现在我打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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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沉默地一块儿看着月亮,坐了十几秒。
白宇飞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没回家?”
“因为我……呃,情商正常?”祁洛想了想说。
看到白宇飞一个人在新年前夜一脸丧气地独自坐在操场高处抽烟,想也知道肯定是有不开心的事。
他跟白宇飞又不那么熟,当然不会去打听。
白宇飞听了笑了几声:“好评价。那我要是跟你说原因,你愿意听吗?”
“可以。”祁洛说。
“我没跟家里吵架。”白宇飞说。
祁洛一愣,开头第一句话就在他意料之外。
“是我觉得对不起他们。你能明白吗?”白宇飞又说。
“你详细说说?”祁洛说。
“我受伤之后爸妈对我特别好。一直嘘寒问暖地照顾我,特别积极地带我去复诊,做康复治疗,我妈学了好多道新菜,我爸以前工作特别忙,最近这两个月周末都不加班了,就陪着我。”白宇飞说。
“而且以前不管训练还是文化课,他们都为我投入了很多,本来我文化课在体育生里是尖子,专业也不差,90%能上北体的,结果还有四个月就单招了,我他妈摔废了,还能不能跳高都不知道。”白宇飞说到这猛地哽咽了一下,他立刻咳嗽了几声来掩饰。
“他们太好了,我对不起他们的期待,我现在太差劲,烂的要死,呆在他们面前也只会让所有人都更难过。”白宇飞说。
“所以……我不想回去给他们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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