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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就仿佛是在前厅里炸响了一道惊雷,主人席位上的毕长啸大惊失色,忍不住问道:“赵老师,难道……难道……”赵若悔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摇了摇头,说道:“毕大公子不必多心,我并非杀害恒王的凶手。只是那夜在命案发生之前,我其实还看见了一些东西,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却不曾向大家吐露罢了。”
那常大人可谓是惊喜交加,连忙说道:“想不到此案三个月来毫无进展,今日幸得谢三小姐亲自出面,居然有了新的发现!赵老师,可瞒得我们好苦!”那宋参将更是补充说道:“想必大家也不愿在这毕府里瞎耗光阴,正如谢三小姐方才所言,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尽快了结此案,往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所以从此刻起,还请大家不要再有任何隐瞒,倘若再有谁言语中不尽不实,那便休要怪我老宋动用刑具!”
眼见赵若悔终于被自己攻破,谢贻香心底也是暗自叫了一声侥幸。自己只是察觉到眼前这具无头尸是在死后才被人剁去头颅,和众人所描述的命案当场分明不符,所以才用言语试探这个唯一目睹了“关公显灵”的赵若悔,想不到他果然有所隐瞒。当下谢贻香便说了句“得罪”,自行坐回到椅子上,只等这赵若悔开口。
那赵若悔又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当夜酷热难眠,我的确打算要去找福管家讨点酒喝,但是在这之前,我却并未待在自己的屋子里,而是在府里四处闲逛,自行乘凉消遣。约莫是在一更时分前后,我路过府里的‘凤舞阁’外,居然发现屋里隐约透露出微弱的灯火光,显然是有人在里面……”
他刚说到这里,毕长啸当即双眉一扬,说道:“这绝不可能!‘风舞阁’也是府里的客房之一,当年家父修建府邸时,乃是专门为宫里的女眷准备,然而在家父身故之后,毕府哪里还有宫里的贵人来访?所以这‘风舞阁’便如同恒王当夜所居住的‘龙吟阁’一般,早已空置了好些年,即便是府里的下人,没有得到我和福管家的吩咐,也不敢随意入内打扫。深夜之中,又怎么可能有人留在里面?”
常大人连忙劝道:“郑国公稍安勿躁,我们还是先听赵老师讲完。”他一边说着,一边已传唤来一位侍从,在旁将赵若悔所言一一记录下来。只见赵若悔点了点头,说道:“正如毕大公子所言,这‘风舞阁’的来历我也知晓,所以当时也是十分好奇,不知屋子里的究竟是什么人。然而这到底是毕府的私事,我身为做客的外人,倒也不便探究。谁知就在我准备离去时,却忽然听到‘风舞阁’中隐隐约约传出一阵歌声,依稀是个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唱道:‘……金勒马嘶坐雕鞍,正气冲霄日光寒……身在曹营心在汉,不知兄王驾可安?’其唱腔中竟似带有一股说不出的幽怨,又隐隐透露出一丝杀意。”
说到这里,那毕忆潇最先反应过来,当即脸色微变,说道:“这是《白马坡·斩颜良》里的戏词,讲的是关公暂投曹操栖身,以保两位兄嫂,所以身在曹营心在汉,兀自挂念着刘皇叔。我倒是听过这出戏。”那宋参将也接口说道:“不错,我也听过。”
赵若悔缓缓点头,说道:“我当时听到这一阵歌声,也是惊讶万分。在这深夜之中,又怎会有女子在‘风舞阁’里唱关公斩颜良的戏文?待到我仔细去听,歌声却又戛然而止,再也不闻分毫。于是我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小心翼翼地潜入‘风舞阁’里,顺着灯火光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寻找寻过去,终于来到二楼的一间小屋外;透过房门上厚厚的窗纸,灯火光正是源自这间屋子。我便沾唾沫润湿窗纸,悄然刺破一个小洞,将眼睛凑上去看。只见里面的摆布,却是一间女子的闺房,当中花床衣柜、铜镜妆台一一俱,而此刻就在那梳妆台前面,分明有个女子正在对镜梳妆,身上只披着一件薄如轻纱的睡衣,衣衫下隐约可见玉脂般的肌肤,却是背对着我,看不清她的容貌。至于先前从外面看到的灯火光,则是来自于屋里梳妆台上的一盏油灯。”
说到这里,赵若悔的话音也变得有些颤抖起来,显是心有余悸,就连谢贻香也听得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试问在深夜时分,看到本该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居然有个女子在对镜梳妆,而且还细声细气地唱着关公斩颜良的戏文,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更何况是亲眼看见?
再看在场的其他人,似乎也有同样的感受,纷纷在位置上挪动的身子。除了依然闭目沉睡的得一子、欧阳茶和屠凌霄三人,以及在椅子上打坐念经的海念松和尚,其他人都已被赵若悔的讲诉所吸引,就连那个一直对自己怀有敌意的冰台,此刻也在仔细聆听着。
只听那赵若悔继续说道:“见到这一幕诡异的情形,我当时也有些害怕,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只见屋里背对着我梳妆的那个女子,似乎正在往自己脸上涂抹着胭脂一类的东西,我虽然看不见她的样貌,可是在梳妆台上那盏油灯的映照下,透过她梳妆铜镜的反射,依稀可以看到铜镜里是一张赤红色的脸,红得就像是戏台上脸谱一般……”
听到这里,毕长啸已忍不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脱口喝道:“难道……难道她是要将自己化妆成关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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