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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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一平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军中有内鬼，从吕关雎遇袭一事开始，他就已经开始有所怀疑了。</p>

只是，他从未怀疑过自己最为相信的周伯昌四兄弟。</p>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p>

只可惜，他太自信了。</p>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自幼追随在他身边的人。</p>

人是会变的，又或者说，他吕一平根本就没有看对自己身边的人。</p>

这世上，总归会有这样的一类人，你给他一口吃的，他反倒会恩将仇报，嫌弃你给他的不够好。</p>

到死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却连自己最为牵挂的女儿都未曾来得及想一下，便带着疑问与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p>

人生最苦，死不瞑目。</p>

为他遗憾的，还有与他算是莫逆之交的成云德。</p>

坐在马车之中，心情沉重的成云德思绪有些乱。</p>

当初吕一平请他出手相助的时候，便将个中厉害跟他讲得很清楚，因为此事毕竟会牵扯到成云德的身家性命，可不只是帮忙出一次手那么简单。</p>

可成云德还是毅然决然的站在了吕一平这边。</p>

之所以能做出这个决定，除了交情的因素之外，更是他成云德内心的选择。</p>

只可惜，原本已经占据主动的吕一平突遭此难，让一切变得更加繁冗复杂，扑朔迷离。</p>

没有吕一平在的镇南军，在他成云德看来，未必就是之前那个敬他成云德为座上宾的镇南军。</p>

先是周伯昌遭未知敌人的暗算，如今吕一平又惨造王季毒手，若是他成云德再不对镇南军心存戒备，可就白活这么些年了。</p>

如今做主镇南军的，正是吴仲。</p>

吴仲此人，常去镇南军的成云德亦接触过多次，按照以往的接触来看，这吴仲似乎并无何不妥之处，可有些事，成云德不得不多往坏处去想一想。</p>

往坏处多想想，才有可能让自己在困境中多一成胜算。</p>

想得多了，成云德便有些坐不住了。</p>

他有些庆幸，庆幸自己临时起意，让儿子收拾一下，赶快动身前往云上城，去找元夕。</p>

关于割鹿楼一事，成云德也从吕一平口中得到过不少消息，当得知贾南风已死的消息之后，成云德的心中并未生出什么畅快之感，而是很罕见的，一个人，一壶酒，在自己的练功房待了一整日。</p>

甄北宇身亡的消息，吕一平在进入子阳城之前便派人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成云德，不为别的，只为让留守在平南城的成云德能够安心。</p>

很明显，甄北宇与贾南风二人虽已身亡，可潜藏在平南城内割鹿楼的人，依然还在。</p>

且并非像吕一平此前想的那般，这些人已是群龙无首，再成不了什么事。</p>

很显然，吕一平或者说这座平南城才是他们的目标。</p>

让成云德想不明白的是，究竟是何人在背后谋划着这一切，连青云宗的正副两位掌门都心甘情愿地当他的棋子。</p>

贾南风的功力自不必说，再加上一个连霍弃疾都忌惮的甄北宇，成云德无法想象，是谁会有如此大的能力，更何况，甄北宇手中的那块牌子，才是“四”。</p>

当从元夕口中得知此事之后，成云德连与霍弃疾喝酒的心思都没了，当年的他虽然自视甚高，可也知道，九大派就是九大派，真正的底蕴，远非他们这种二流门派所能比的。</p>

如此身份之人，却只是排在第四位，那割鹿楼中的人该有多可怕。</p>

不过霍弃疾对此却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告诉他与吕一平，这割鹿楼之主，是不会出现在平南城的。</p>

但是当吕一平与成云德问起何人是割鹿楼之主的时候，霍弃疾却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于二人。</p>

因为，他也不笃定，那人，就真的是割鹿楼之主。</p>

马车停了，成云德走下马车吩咐一下车夫在大营外等候，便欲迈步向大营内走去，这时守在大营门前的士兵将手中长枪一端，大声呵斥道：“什么人？胆敢闯我镇南军大营。”</p>

成云德微微一怔，对其中一名守卫拱了拱手说道：“老夫乃云德武馆馆主成云德，应吴将军之邀前来，有劳这位军爷通传一下。”</p>

说起来，他也是镇南军的老熟人了，每次来大营的时候，都是门前守卫主动对他打招呼，然后任由他向大营内走去。</p>

眼见成云德说话还算客气，这名守卫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我这就进去通传，你在这里好生等着，切莫乱走，这大营可不管你是什么馆主不馆主的，要是敢惹了什么乱子出来，小心军法处置。”</p>

成云德冲其笑了笑说道：“军爷且放心，老夫自是省得，定然不会给军爷添乱的。”</p>

那名守卫看了成云德一眼，露出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转身而去。</p>

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成云德若有所思。</p>

眼见自家老爷站在大营门前等候，车夫忙小跑着过来，询问一下成云德要不要到马车内等候。</p>

成云德摆摆手，示意车夫去歇着，然后就双手背后，站在大营门前，双目微闭，一动也不动。</p>

约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成云德睁开了双眼，冲来人笑了笑，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p>

郑叔远一边呵斥着在自己身前小跑的守卫，一边加紧步子。</p>

见成云德对着自己点头，还未到身前的郑叔远远远地冲成云德拱了拱手，高声说道：“成老馆主，这小子是新来的，不识得您，劳您在此久候，还望老馆主莫要怪罪才是。”</p>

成云德轻笑了一下说道：“自古便有民不与官斗的说法，老夫不过是一介草民，哪敢怪罪保护咱们一方水土的军爷。”</p>

郑叔远面露尴尬之色，踢了那名守卫一脚，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给成老馆主赔礼道歉？”</p>

那名守卫哭丧着脸，忙上前对着成云德行了一礼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成老馆主，还望老馆主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吧。”</p>

成云德后退半步，对那名守卫说道：“如此大礼，老夫可受不起，万一再折了寿，可就得不偿失了。”</p>

随后微顿一下，接着说道：“再着说了，老夫并未敢怪罪军爷，又何来怪罪一说？”</p>

其实此人如何，成云德并不在意，不过如此没有眼色，想必在军中也难吃得开，因此他才会如此这般，也算是给其一点点教训。</p>

毕竟自己已经说过了，是吴仲请自己而来。</p>

能将自家大人的客人拒之门外的，只能说此人的脑子还是不够灵光。</p>

眼见成云德不愿受自己的赔礼，那名守卫心里一横，上前一步，就要抱着成云德的大腿跪了下去。</p>

成云德是何等人物，岂会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也不见他如何挪动步子，人已来到郑叔远身前，低声说道：“想必吴大人邀我前来，只怕与将军之死有关吧？”</p>

郑叔远一脚踹在那名守卫的屁股上，骂了一句，随后叹了口气，压低嗓音对成云德说道：“想必事情经过成老馆主已是知晓，不瞒您说，如今我与二哥连哭的时间都没有，大哥才走没多久，好不容易才把将军盼了回来，谁料又发生这样的事出来，二哥更是硬着头皮将镇南军接在手中……”</p>

成云德看了郑叔远一眼，见其眉宇间尽是焦虑与疲惫之色，轻轻摇了摇头，一伸胳膊，“咱们边走边说！”</p>

郑叔远点了点头，与成云德快步向军中走去。</p>

“郑大人，我想知道，吕老弟的尸首现如今在何处？还有王大……王季的尸首！”</p>

成云德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p>

“原本是要将将军的尸首送回府上的，可二哥说要在大营之中送将军一程，便将他的尸首带到了营中。”</p>

重重地叹了口气，郑叔远摇了摇头，虎目又不由得泛了红。</p>

“那府上？”</p>

“夫人已经派人接了过来……”</p>

说到这里，郑叔远又说不出话来，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深吸一口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