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创生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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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忍无可忍。</p>

抬起眼, 他看向郁飞尘，几乎控制不住伸向真理之箭的手。</p>

——自从这个人出现，麻烦接踵而至, 连外神都能被堂而皇之带回乐园了，还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p>

气氛一时间紧绷到了极点。</p>

——直到温莎眨了眨眼睛。</p>

“这是一张不祥的牌吗？”他问。</p>

“不, 这代表你是一位神明。”克拉罗斯说。</p>

“而且是我们的体系之外的神明。”墨菲声音低而缓，深红右瞳直视温莎淡琥珀色的眼睛, 奇异的纹路在瞳孔内蔓延, 仿佛能看透一切谎言。</p>

温莎别开眼, 看向郁飞尘。郁飞尘对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温莎安定了下来。</p>

“冒昧地问一下你们对神明的定义。”他说。</p>

“身份独立不被统治，且从永夜中攫取到不属于自己本身的力量者，都被称之为神明。”</p>

而无穷无尽的历险中, 总有一些人脱颖而出, 或机缘巧合, 或被他人提点，或是自行领悟，在与副本的战争中获得彻底的胜利, 将它收入囊中，拥有了最初的领地。这样的人，不论力量大小, 都算是成为“神”。</p>

这代表一个人掌控了本不该属于他的力量，在漫长的永夜中有了与命运对抗的资格。</p>

温莎脸上出现了真正饶有兴趣的笑意。</p>

“但我出生在温莎家族，至今才活了十九年。一生最初的记忆是被我的母亲带去庭院看盛开的蔷薇花。”</p>

墨菲只是淡淡道：“时间不会说谎。”</p>

“好吧。有时候我确实会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温莎把玩着那张卡片，“这位……穿黑斗篷的先生称你为时间之神，想必你有办法能验证我的话究竟是真是假。”</p>

他温文尔雅，态度坦然，没有一丝说谎的迹象。</p>

“把你的记忆交给我。”墨菲的语声温和了一点：“我会追溯你的过去。”</p>

却看向郁飞尘，吐出几个字：“三倍收费。”</p>

这项目郁飞尘倒知道，名叫“记忆筛查与清洗”，标价5万方辉冰石。</p>

郁飞尘：“我可以投诉你吗？”</p>

克拉罗斯的语气唯恐天下不乱：“受理关于神官的投诉的是戒律之神。”</p>

墨菲凉凉看他一眼：“追溯疑似神明的过去会耗费我很多力量，是规则允许内的加价。”</p>

郁飞尘明白了。墨菲要在规则允许的最大限度内诈骗他的辉冰石。但这钱是交给创生之塔而不是墨菲个人，淡化了被讹的感觉。</p>

实话说，还没他上次在夕晖街花得多。</p>

想起创生之塔看起来很缺钱的样子，他欣然同意了。</p>

白松得出了一个结论：“我不值钱。”</p>

郁飞尘拍了拍他的头：“但你很简单。”</p>

“郁哥，你好像在骂我。”</p>

墨菲转身。他面对着的地方是殿堂里体积最大的沙漏。沙漏开始流淌，闪光的沙砾从天花板落到地面。</p>

同时，金属鸟笼里所有雪白的小鸟骨骼都缓缓张开了翅膀，仿佛要飞向天空。可它们空洞的眼眶纵然尽力上抬，仰望的地方却仍然不是天空，而是笼子的顶端。就像人能自由来去行走于世上所有地方，却始终生活在时间长河的禁锢之中那样。</p>

金色的云雾忽然笼罩了这间这个房间，雾气里，一些剪影开始出现。庄严的圣城，华美的宫殿，一些温柔的眼神，还有少年公爵的身影。温莎的过去隐隐绰绰显现出来，剪影不断变换，流速极快，一个人一生的时光就这样化作匆匆而过的片段，很快就来到了幼年时候。</p>

正如他描述的那样。幼年的贵族继承人看向开得灿烂的蔷薇花园。再往前，一些模糊的影子闪过，影像陷入了彻底的空白，一套胶卷走到了最开始，没法再往前了。墨菲回身，若有所思。</p>

——这说明温莎的的确确是从那个世界里出生的，与“神明”这一概念完全无关的人。</p>

这下连克拉罗斯的眼中都出现了不大相信的神情。温莎则对墨菲挑了挑眉。</p>

墨菲垂下眼，他重复了那句话：“时间不会说谎。”</p>

“喂，你……”</p>

克拉罗斯的话还没说完，墨菲左眼眶中的火焰猛地剧烈燃烧起来。</p>

仿佛是个引子，所有沙漏流速陡然加快，云雾从金色变为灰白，而墨菲的脸色愈加苍白。郁飞尘熟悉这种场景，上次墨菲推算他的预言牌的时候也类似。代表墨菲的力量正在疯狂消耗。</p>

就在这时——隐约的云雾里，忽然显出一个清晰的场景。而他们仿佛就站在里面，置身其中。</p>

那不是现实的世界，而是漆黑的茫茫永夜。正中央是一块明亮的光斑。这种大小的光斑往往代表一个规模不小的世界。</p>

成年模样的温莎就站在光斑前，亮光照出了他的脸。那张脸和他现在的模样微微有些不同。</p>

克拉罗斯忽然出声：“我知道你。”</p>

温莎看着另一个自己，微有茫然：“但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他。”</p>

克拉罗斯笑了笑：“不认识我很正常，我和很多人都是单方面的老相识。当初作为永夜里一个……还算是强大的神明，我得知道所有可能对我造成威胁的人，这样才能防备他们，或者挨个把他们吃掉。你曾经是其中之一。”</p>

墨菲淡淡道：“所以你总是疲于奔命。”</p>

“是吗？”温莎看着那块光斑，“你是说，我也是一个强大的神明么？”</p>

“你不能算是个强大的神明，但你是个古怪的神明。他们给你起了个外号叫‘洞察’。”</p>

温莎轻声笑：“我有点相信了。有时候，我确实能洞察一些东西。”</p>

“老相识，你的领域不大，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强大的力量。可你似乎总能洞察什么东西，毫发无损地从一些危险的世界脱身。”</p>

温莎：“看来我确实擅长保护自己。”</p>

“忽然失去你的消息的时候。我感到很奇怪，因为我知道这样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生命葬送在什么地方。”</p>

温莎的声音像叹息：“现在你好像要知道原因了。”</p>

他不再说话，克拉罗斯也停止了追忆，因为那块光斑上出现了一些灰黑的裂缝。</p>

——这代表一个本来完整的世界开始破碎了。过去的影像里，那个温莎伸出手，触摸着裂隙中狰狞的一条。脸上浮现出惘然的神态。</p>

“我感到很悲伤。这是我的领土吗？”温莎说。</p>

“或许。”克拉罗斯说。</p>

“不一定。”墨菲出声。</p>

接着，银白色的力量从温莎手指触碰之处涌现出来，注入了世界之中。一些细小的裂缝开始合拢。</p>

“我在干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