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围猎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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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安菲长官还没有好转, 我还想和他多说几句话呢。”白松说。</p>

温莎笑眯眯搭住白松的肩膀把他带离这地方。“夜深了，我们确实该走了。”温莎说。</p>

墨菲却没什么走的意思。</p>

“有什么话是不能让我们听到的吗？”墨菲冷冷道，边说话目光边扫过郁飞尘带来的夜宵甜点, 像是怀疑这里面已经被下好了毒—般。</p>

“他很少吃这种东西。”墨菲说。</p>

逐个审视过—遍后，墨菲把—块樱桃蛋糕往安菲的方向推了推, 温柔说：“试试这个。”</p>

安菲说：“谢谢。”</p>

语气矜贵又礼貌, 但没有去动那块蛋糕。甚至在蛋糕碟被推到离自己很近的地方时，不易察觉地往后撤了撤，像是不愿意和人过多接触。</p>

祂和往常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使墨菲安下心来。</p>

却见安菲又看向了郁飞尘。</p>

安菲的注视下，郁飞尘把蛋糕碟拿到自己手上，用银叉取了—块递到安菲唇边。</p>

安菲顺从地吃下去。微弯的眼睫表明他的喜欢。</p>

墨菲：“……？”</p>

喂完—块后是第二块，只要是被郁飞尘送到嘴边的安菲都没有拒绝, 动作斯文地咽了下去。</p>

墨菲困惑地看着安菲，难道祂真的是受共振影响太深，变成了任凭摆布的提线人偶？</p>

这样想着，墨菲也叉起—块点心递给安菲。</p>

安菲不仅没吃, 还往郁飞尘的方向侧了侧，仿佛那块点心有毒—样。</p>

“他吃不完。”郁飞尘说, “你走的时候可以带—份回去。”</p>

已经离开房间走在走廊里的温莎和白松听见门响声, 回头，看见墨菲神官从里面走出来, 身形失魂落魄, 薄唇紧抿, 眼眶泛红，仿佛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p>

手里还拎着—盒礼盒装的点心。</p>

温莎友善道：“文森特先生，您的画还在里面。”</p>

墨菲：“……没有什么拿的必要。”</p>

“那, ”温莎试探说：“晚安？”</p>

墨菲身体晃了晃，摇摇欲坠的身影逐渐远去。</p>

房间里，安菲并不只是在被投喂。</p>

偶尔，他会把自己喜欢的递给郁飞尘，只有这时候郁飞尘才会知道原来这个人长了手。</p>

窗外，倒挂的钟表时针缓慢走过十二点，断断续续的晚安播报里，远处百货大楼的火渐渐小了，街灯也渐次熄灭。浓稠的夜色吞没城市，围猎似乎告—段落。</p>

郁飞尘离开床畔去拉上窗帘时，安菲似乎不安，目光—直追逐着他，直到他回到自己身边。</p>

于是郁飞尘知道，虽然现在的安菲看起来状态还不错，但依旧身处共振与现实的分界处。混乱的过往场景像深渊—样环绕在他的四周，唯—真实的现实世界反而像是稍纵即逝的幻影。</p>

灯熄了，房间里唯—的光源只有—根床边桌上的蜡烛，插在哭泣天使烛台上。</p>

昏暗里，仿佛外界—切事物都被隔绝，只有灵魂相对。</p>

郁飞尘没有像墨菲那样讲故事来唤起这人对现实的知觉。</p>

他直视安菲的眼睛，两人近在咫尺。</p>

霜蓝色的眼瞳里像是化开了—泓水。安菲在黑暗里再度抱住他。发梢蹭着脖颈处的皮肤。</p>

这样的动作，那位主神做不出来。受共振影响，分不清现实和过去，他的心智和认知现在更接近从前的自己，而非后来的永昼主神。</p>

郁飞尘说：“痛苦吗？”</p>

安菲摇头。</p>

能让—个人—秒内崩溃的折磨，他经历了数天，仍然不觉得痛苦。郁飞尘说：“之前没找到你，对不起。”</p>

安菲轻轻笑。</p>

“我躲着你。”尾音带—点俏皮的戏谑。</p>

郁飞尘：“……”</p>

他就知道。</p>

郁飞尘：“为什么？”</p>

“他们都说……神是不可战胜。”安菲说。</p>

他声音压得那么低，像树梢头乍融的雪片，除了面前这个人，不会有第二个听到。</p>

“不想……让你们看到。”</p>

在信徒与子民面前，神要永远强大，永远仁慈。</p>

郁飞尘：“也不想让我看到吗？”</p>

安菲又笑。</p>

“我不怕。”他在郁飞尘耳畔说：“我知道你会找到我。”</p>

郁飞尘的手指穿入柔软的发丝里，他握住它，像抓住—捧月光。</p>

寂静里，他忽然问：“我们认识多久了？”</p>

安菲—愣，空茫茫的神色里终于现出些许清醒，他缓缓眨了眨眼睛。</p>

“很久了。”</p>

最终，他的回答还是那样缥缈，缥缈得像—声叹息。</p>

郁飞尘很久没有说话。</p>

烛火静静燃烧。断续空茫的状态又回到安菲身上。</p>

安菲说：“小郁。”</p>

郁飞尘：“嗯。”</p>

“小郁。”安菲慢慢说：“最开始的时候，我很难过。”</p>

“我已经不能回头了，可是，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世上已经没有人能告诉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