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围猎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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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飞尘还记得那时候自己的回答。</p>

“可以改进。”他对莫格罗什说：“能加钱吗？”</p>

莫格罗什拿茶杯的手微微颤抖。</p>

“改进可以, 涨价不行。智慧女神已经找过我，你的定价如果再增长，就是在破坏乐园的经济规律！到那时候, 约见你的就不是我，而是十二层的戒律之神了。”</p>

郁飞尘并不想被戒律带走。</p>

所以他选择不改进。</p>

这时, 安菲的呼吸忽然轻轻颤抖起来。握住郁飞尘的那只手也蓦地收紧。</p>

“安菲？”郁飞尘低声喊了他的名字，想帮他醒来。</p>

安菲没有反应。</p>

床右边的一根蜡烛烧到末尾, 火焰“嗤”一声消失在滚烫的蜡油里, 房间陡然昏暗了一半, 安菲的轮廓也在夜色中愈发朦胧。</p>

梦见了什么？</p>

——安菲梦见自己在一处无垠的、虚无的空间里。</p>

四周浩瀚，散落着无数淡金色的星点，它们彼此联系，成为结构精美的整体。</p>

他的意识化作人形的半透明影子落入这里, 面对着另一个自成一体的结构——那是他自己的本源。</p>

与周围纯粹的金色不同，他的本源力量里交织着两种颜色。</p>

一种是与外面相同的淡金，另一种则是微带黯淡的冷银色。</p>

此时，他正调动自己的本源, 将银色的力量一点点剥离出去。</p>

安菲想不起有关这些结构的任何具体知识, 只是直觉知道这动作的含义。</p>

剥离出去的银色力量是他本源的一部分没错，却没在本源里承担任何一种功能。因此, 剥出去后, 他仍是他。</p>

银色的星星点点渐渐铺开，它们也有结构, 但都不完整, 只是或大或小的碎片，那些碎片像银河一样环绕着他，一动不动。</p>

全部的银色碎片都离开本源结构后, 他把它们拢在一起，像拾起银河里的星星。</p>

接着，他不断、不断地将那些星星重新拼在一起，更换组合的方式，调整融合的顺序。像是要复原一张被撕成千万片的纸张，或是要将星点聚合成一轮无暇的圆月。</p>

力量的结构是世上最为精密浩瀚之物，所以，每一次把那些星点聚起来，都要花去漫长的时间。</p>

时光缓慢的流逝里，碎片渐渐聚成一片无瑕的银色。</p>

只余下三个碎片还没有加入，所有碎片将要融为一体的时候，一下细微的声响，一道微不可见的裂痕出现在中央。</p>

微小的裂痕迅速蔓延，像闪电撕破天幕，不过几秒，那即将成型的造物已经散落成原本的模样。</p>

他心中没有太大的起伏。</p>

他只是想，又一次。</p>

接着，他再次尝试把那些东西聚起来。</p>

又是破碎。</p>

再一次。</p>

他习惯了碎片四散流落的样子，可是每一次接近完美的时刻，他也曾升起过期冀。</p>

但破灭总是如约而至。</p>

像一个缤纷斑斓的泡影，风一刮，就轻轻破灭了。</p>

已经记不清是多少次。</p>

终于，手指再次触到那些银色碎片的刹那，他剧烈地颤抖起来。</p>

为什么，他想。</p>

他知道不该责怪它。</p>

可是——为什么？</p>

为什么你不能回来？为什么还是只有我在这里？</p>

已经过了……那么久。</p>

我也做了一切我能做的。</p>

你怎么，还不回来呢？</p>

一个碎片幽然浮在他手中。他看着它，怔怔地。</p>

他觉得痛苦。</p>

不是因为自己无能为力而感到痛苦。</p>

他只是失落。</p>

就好像有什么人一次又一次许下诺言，最后却失约那样。</p>

这里没有风，但命运的洪流呼啸而过。</p>

他闭上眼。</p>

他把碎片一个又一个收回自己的本源中。两种不同色彩的力量彼此交错，这过程很痛苦，但他好像习惯了。</p>

金色的力量接纳银色碎片的加入，并不是为了让它参与自己的运作，而是要将它封存，使它们不会继续破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