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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族盘踞在太白山以东数百年之久,哪怕皇朝更迭他们依旧在,他们凶残、彪悍,始终虎视眈眈,而自太祖以来,我朝对待蛮族从来都是防御为主,先祖战功赫赫打下了大殷的江山,对于蛮族也只是采取防御政策,太祖以后,历代帝王皆延续这种政策,直至被你打破。”皇帝神色平静,说出来的话也是冷静平和,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大殷的将士第一次打到了蛮族领地,重创蛮族,于你而言是不世之功,可载入大殷史册,于大殷而言也是史无前例,也足以让大殷超越前朝!可歼灭一个民族就这么容易吗?不,朕不这么认为,当年的阻拦的确是因当时环境所迫,但更多还是朕不觉得大殷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况且,比起歼灭蛮族,将其收服于大殷更有利!杀光了蛮族,十三部落的领地并不适合大殷百姓移居,只能丢弃,这于大殷而言是巨大的损失,大殷牺牲了将士,花费了金银,除了出了一口气之外得不到任何的好处!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去做?既然能将其收服,以夷制夷,通婚通商,逐步通化,将太白山以东彻底纳入大殷管辖,岂不美哉?用区区一个锦东,便可换来太白山以东广袤的土地,有何不可?比起整个大殷的长治久安,比起让大殷皇朝千秋万代,区区一个锦东算什么?闾州的那些人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大殷对他们的悼念也已经足够了!”
殷承祉面色阴沉的可怕。
“这就是理由,这就是你要的为什么。”皇帝继续道,“当然了,这些都不过只是一个借口,朕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
殷承祉的怒火还没来得及发作便已然被一股森森的寒意冻住了。
“所有的一切,全都只为了让你殷承祉回京。”皇帝一字一字地说道,明明笑了,却让人不寒而栗,“只是为了让你回京来向朕兴师问罪!”
殷承祉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只是为了让他回京?
让他回京?
“你让我回京只需要一句话,何须如此!”
他不信!
因为这怎么也说不通!
他的这个所谓的真正目的甚至比他所说的那些借口理由更加的荒谬!
“殷长乾,哪怕你想要我的命,只要你一句话,我也一样会回来!”
皇帝却是道“知道为何朕的后宫总是出事吗?知道那些妃嫔为何一个个的都保不住孩子吗?”
“你怀疑我?!”殷承祉双眼瞪大,“你怀疑我?!殷长乾,你怀疑我,所以你不信我会回来?所以,才做了这么多的事情,逼得我不得不回来向你兴师问罪?!殷长乾——我连你一次又一次的要杀我,都没有对你动手,又岂会对你的孩子动手?!我若是真的想要与你相争,当年就已经争了,我何须现在才来绝你的子嗣!殷长乾——你是我哥!你是我哥——你怎么能就怀疑我!你怎么能——”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原因!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怀疑是自己对他的妃嫔下手!
“殷长乾,你——”
殷承祉浑身战栗,心口像是被一把刀扎了进来似得,搅的血肉模糊。
“我是不是该觉得荣幸,让从来看不上我的你怀疑我……”
“我知道不是你。”皇帝打断了他的话。
殷承祉愤怒到了悲哀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听到他用极为平静继续说道,“因为是我下的手。”本就因为愤怒的睁大的眼瞳,此时几乎瞠的要裂了开来,殷承祉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是太过于愤怒而幻听了,“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比先前还要颤抖,却不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惊恐,他追问的声音也很轻,“你说什么?”
皇帝却还在笑,“是我下的手。”
这样的笑容,这样的语气,殷承祉如何能够信?他便是疯了也不会信!不,疯了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陛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样的事情甚至比他和先帝一样被人控制了还要难以置信!
“不过是一些孽种罢了,有何不可?”皇帝又道。
殷承祉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么会在这里和他浪费这些时间?“不是你疯了,是我疯了……”他干巴巴地笑了一下,随后便起步要走。
“殷承……”
“父皇在看着呢!”殷承祉转身扬手指着前方的神位,暴怒喝道,“父皇和母后都在看着了!”
“你以为我愿意给自己戴绿帽子吗?!”皇帝亦是打破了原有的平静,面目狰狞的比鬼还可怕,“你以为我愿意吗?!”
“那你就不要再说!”殷承祉此时此刻依旧不愿意相信,怎么可能相信?!他就算是疯了也绝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不能有子嗣的皇帝,除了皇位坐不稳之外,更会成为天下笑柄!”皇帝却半点没有结束的打算,甚至不管是从神色还是语气上来看,都不是在胡说八道,“你以为我愿意!?”
殷承祉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他甚至连下一句到底要说什么都没法子确定,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痛苦、绝望且有分明该是在胡说八道的男人,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
皇帝上前一步,靠近了他,本来就扭曲的脸因为将心底最大的秘密泄露了,而更加的狰狞可怖,“当年在西北,你以为差一点死了的人只有你吗?殷承祉,你以为我就好过了?你以为那些将士是冲着我嫡长子的身份来的吗?你以为这世上为了大殷的江山而牺牲的只有你吗?!”
一连串的问题,殷承祉一个也没办法回答。
皇帝又上前一步,逼近他,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了出来,“殷承祉,不是只有你在流血——”
“你……”殷承祉似乎已经承受不住似得,踉跄地后退了一把,几乎摔倒在地上,“你……你在说什么?”
“你说呢?你说我在说什么?”皇帝反问道,似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
当年在西北,差一点死了的人只有你吗?
你以为我就好过吗?
你以为牺牲的只有你吗?
殷承祉,不是只有你在流血!
他的话徘徊在耳边,始终散不去。
当年在西北……
在西北……
“发……发生了什么?”殷承祉听到了自己颤抖地发出了声音。
皇帝却没有再回答了,笑容也散去了,整个人宛若瞬间被冰封了般,由里到外全都被冰冷浸透。
殷承祉真的要疯了,要疯了,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资格发疯,他很想继续问这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绿帽子……
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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