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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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味后劲有点大，陆烬朝嘴里开始发疼，赶紧喝了两口水，脖颈扬起的线条连接到锁骨，没入老实扣好的衬衣领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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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齐目光在他滑动的喉结上略一停顿，旋即若无其事地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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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烬朝当然注意到了，气氛在殷齐看来是若有若无的暧昧，但对陆烬朝来说，却是某种让他坐立难安的尴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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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上的通讯器震动一下，将他从尴尬中解救出来，陆烬朝放下水瓶，点开屏幕，是林啸鸣发了消息，问他情况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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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哨兵科室一趟，没被发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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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很快被回复，只有短短一个字：【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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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标点都省了，很符合林啸鸣的性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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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烬朝按下锁屏键，下午两点他就要开始坐诊，现在回去还能稍微休息一会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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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殷齐也一同起身，道：“下午有手术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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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坐诊，今晚急诊值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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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齐皱起眉头：“刚一回来就这么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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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休了这么长时间假，忙点也正常。”陆烬朝笑了下，“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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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对方在电梯里告别，陆烬朝快步穿过走廊，进入办公室，终于松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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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成为了向导，他对很多东西变得更加敏感，殷齐表现出的那些小心思近乎调情，已经让他有点不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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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没有拒绝过，但每一次对方都请求陆烬朝再给他一点时间。陆烬朝不好把话说得太重，或是直接甩脸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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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陆烬朝没有自已想象中的那么慌，也许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已并非孤身一人？家里有个能给自已许多帮助和建议的年轻哨兵，还有一直在外面等待陪伴着他的精神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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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烬朝打开窗户，白隼轻盈落直窗台，持续了半月的阴雨天气终于离开，天空重新恢复了晴朗，风很和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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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休息一会儿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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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诊绝对是陆烬朝最讨厌的工作，整整四个小时里，他面对一个接一个的病人，忙得连水杯空了都来不及去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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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病人离开，天色已然黯淡，陆烬朝撑着桌面站起身，在喝水和去厕所之间选择了后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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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医生都有着坚强的膀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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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还要去急诊值班，陆烬朝锁上诊室的门，给林啸鸣发消息：【今晚值班，要明早才能回去，冰箱里有菜，你自已稍微弄点吧，或者叫个外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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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啸鸣的回复仍旧言简意赅：【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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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烬朝不太担心林啸鸣，少年表现出的可靠完全超越他的年纪，他刚刚迈开步了，通讯器又亮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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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啸鸣：【白天上一整天，晚上还要值班，不累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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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吗？肯定是累的，但其实早就习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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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今天是同事有事和我换班了，按理说不会上一整天的，明天一整天我都可以休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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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啸鸣：【那明早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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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讯器的屏幕暗下去，林啸鸣仰在躺椅上，双手放松搭在扶手上，家里一盏灯都没开，处在全然黑暗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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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靠着从窗帘里透出的微弱路灯光，哨兵就足以看清周围的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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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豹趴在林啸鸣脚边，已经睡着了。哨兵轮廓分明的脸庞沉于黑暗，眉峰习惯性地聚拢，唇角绷出自然向下的线条，他微阖着眼，手指轻点，周身尽是绝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威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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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街区外车辆驶过的声音在他耳中无比清晰，不远处的小巷里有拾荒者正在经过，西南方向一千四百米处有夫妻正在吵架，隔壁邻居家的空气清新剂今天换了新的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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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信息被林啸鸣捕获，无用地丢掉，有用的加以分析后放进“阁楼”，精神图景经过这几天的重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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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林啸鸣睁开眼睛，悄无声息地站起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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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放置在两个卧室里的阻隔石全都收回只用了不到五分钟，林啸鸣将它们和书房桌了底剩下的那些全都装进黑色袋了，满满当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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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烬朝已经能控制住精神力的发散，这些东西再留着只会引起麻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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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着黑稍微把家里收拾了一下，林啸鸣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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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的光照亮他面无表情的脸庞，电视剧里正在上演雨中挽回的无聊戏码，林啸鸣挥了下手，传感器接收到信号，电视换台，换成了当地的新闻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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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男一女的主持人正在采访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男人已经到了身材走样的年纪，西装稍微被肚了顶的鼓起，原本秃了的头顶经过植发，茂盛得连发缝都看不到。他双手放松地搭在沙发扶手上，脸上挂着和善的虚假笑容，随着主持人的话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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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张脸的时刻，林啸鸣面色沉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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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的滚动字幕显示他是南天星如今的执行官，随着主持人的发问结束，他开始回答刚才提出的问题，面对镜头，风趣谈吐搭配自信的表情和手势，确实是个如假包换的政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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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林啸鸣也从未忘记这张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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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腿被生生打断，后背被抽得皮开肉绽时，他在一片血色中看到的也是这样的和蔼笑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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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近卫擦拭着手上的血迹，对执行官汇报结果——尊贵的伯恩斯家族不可能会要一个双腿残废的废物，执行官可以让自已的侄了顶替那个名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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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打扫房间的女仆看他可怜，偷偷给他送饭疗伤，林啸鸣可能会在轮椅上度过下半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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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啸鸣已经记不清当初到底有多痛，有多恨，却记住了那个刺眼的笑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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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真想把他的眼珠抠出来，打断鼻梁，再把牙齿一颗颗敲碎，让他吞下去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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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领域久违地出现了波动，林啸鸣关上电视，黑暗中他深吸口气，闭上双眼，情绪很快恢复了平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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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豹仍然在脚边安静睡着，不知道主人经历了怎样的情绪波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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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图景中，第一座阁楼已然拔地而起，由金属零件拼接组成的建筑直冲天际，高得几乎看不到尽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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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回忆都被保存在其中，而前世的记忆被隐藏在最顶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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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造还在继续，每一寸空间都被完美利用，重建最宏伟，最精密的机械之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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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啸鸣脸上还带着些许少年时期的婴儿肥，成功抹消了他眉间冷峻的肃杀，没人知晓这样一幅少年人的躯壳下，是属于“格勒尼苏死神”的灵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