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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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鹭误以为老板娘是吃小孩的黑脸女鬼，连吓带恶心地落荒而逃。这下他绝不敢来来回回兜圈了，埋了头一气跑到了后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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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头，豁然开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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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肯定不是幻觉，白雾稀薄了很多，虽然还有袅袅不绝的烟气随风缠绕，至少他能看清四周。不知不觉跑来了田野。之前的鬼影猴妖骇人的店铺都不见踪影。这里看来是山脚，放眼望去不远处有收拾整齐的田地田埂，田里绿绿黄黄，像人间的秋田一样繁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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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鹭低头，发现脚下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不是石板砖，而是短草沙土。这是片宽阔的荒地。地上隔三差五地耸立着数十块巨石，形态各异，也算小小奇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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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鹭不知道温汤街之所以叫温汤街，是因为曾有温泉。自瓮城建城以来，东山温泉就闻名周遭五城四镇。温汤街温泉入户热烟水气终日不绝。因为来泡澡住宿的客人极多，街上商贸非常繁荣。一时间温汤街甚至可以比肩瓮城主街。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四十年前瓮城所在这五城四镇之地半年内遭受两次大地震。大约地震后是温泉改道，所有泉眼竟都再不出半滴温泉。温汤街没了温汤，反而雾气浓厚日盛一日，几乎每日的清晨黄昏都浓不可见一丈之景，其他时辰虽会淡薄也不散尽。人走了，店关了，街破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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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光景，温汤街只剩七户七人。包括唯一一家尚在营业的没有温汤的温汤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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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荒地上的巨石，皆源自那两次地震东山山峰崩裂所坠。谢鹭自然不知道，也无心称奇。他惊魂未定地摸到一块大石台，背贴石壁强行自我开导：我也是鬼，我也是鬼了，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不行，还是很害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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狰狞老怪，喊冤猴妖，吃小孩的黑脸女鬼……这怎能不叫鬼害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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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害怕，他好歹冷静下来，能勉强思考接下来的对策。万幸他在人间多年做王室侍卫的本能没丢，就算是在叶家老酒馆那样地夺路而逃，也能顺手从桌上顺了个火折了。谢鹭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绕着巨石走了一圈，又跃上石台细看。凑巧还有个大石洞。石台平整，应该能躺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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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这鬼域还会下雨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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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会不会下雨，谢鹭决心有备无患。街上他是不敢回去的，这块大石头凑合先住下倒是不错。先解决眼前身体的不适，再来慢慢探清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此想定他跳下石台弯腰细找，拾得一把趁手的粗枝。在石头上反复搓磨，枝丫尖就成了粗糙的木刀。他用这把木刀在石岩遮盖下就地刨坑，又捡来十几块碎石围在坑边。他搜寻四周，好容易找了一捧干燥没水气的枯草。火折了这时派上用场。坑中火苗虽不雄壮，保他今晚暂时无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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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鹭不敢耽搁，一边烤火暖身了一边继续磨他的木刀，直至它勉强算得上防身之物为止。他把小木刀插进腰带，长舒口气，仰靠大石休息。黄蓝火苗在坑中跳脱，唤醒他熟悉的共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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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火也是烫的……阴司的火焰不应该是冰冷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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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与现实的冲突，让谢鹭非常疲乏。这里的一切与始山国对阴司的描述都不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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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吃小孩的黑脸女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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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是在去阴司的路上，还是……这里压根就是东莱的阴司？！”谢鹭的苦苦思索，被肚了里咕噜咕噜的叫唤打断，这又带给他新的困惑：“怎么人死了还会饿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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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人是鬼、是哪里的鬼，肚饿都实不能忍。谢鹭爬起身来，决定去周围找点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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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雾卷，田野里穗果随之摇摆。几百里外的大营，没有这等景象，只有大风尘土，洗刷刀刃箭弩的残酷与铁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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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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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棍击打血肉之躯的闷响，规律地在各军将士阵前奏起。将士们沉默地数着军棍挥下的次数，盯着阵前空地那正受军法之人。受罚的缘由，早在军营中传播开来，何况还有定远侯的内侍在旁宣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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