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绘您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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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正在收拾画具，见他睁开眼，笑着道：“风有些凉了，我刚好打算叫醒殿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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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躺在藤编靠椅上，悠然伸了一个懒腰。这一觉是他穿越至今睡得最好的一次，精神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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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的怎么样？”他注意到兰斯用幕布遮住了画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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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允许我向殿下保密，”兰斯微笑着说，“等到彻底完善之后，我想将它作为礼物，在殿下的诞辰送给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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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好几个月呢。”路加微微皱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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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兰斯的画作很感兴趣，偏偏以免表现出过分的关心而不能强要，只好装作不在意的样了，没有追问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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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时候，路加坐在长桌尽头的主位，兰斯则被特别允许坐在他旁边，剩下的十个座位空空荡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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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不被允许上桌吃饭，必须服侍主人用餐完毕后，才能在厨房里吃掉残羹冷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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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兰斯这样坐在殿下身边，是连老管家都很少有过的殊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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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今晚，仆人们除了嫉妒新来的情人运气如此之好以外，还多了一些其他的气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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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女仆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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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简直要磕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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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姑妈的朋友的女儿的情人说，今天上午殿下和兰斯同乘一马单独出游，大汗淋漓、衣衫不整地被发现在湖边沐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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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表姨的朋友的舅父的同僚说，今天下午殿下取出了珍藏的画材，手把手教给兰斯如何绘画，还亲自充当他画中的模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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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动了身，还动了心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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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激动得像自已登上婚姻殿堂一样，四处打听那个兰斯长相如何，性情如何，对殿下是不是真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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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殿下凶残冷酷，没错，但那只针对男仆。虽然殿下对女仆们不假辞色，但极少惩罚他们，更不会像其他的王公贵族般对女仆动手动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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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相同的职位上，殿下还会给予女仆优待，而不像其他庄园主那样完全无视女仆独有的细心刻苦，反而对他们的体力挑三拣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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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或许是独属于路加殿下的温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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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同性|行为悖德？抱歉，他们完全愿意为了殿下换个教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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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圣国又不只有那一个禁欲教派，而无论在哪个教派光明神都会同样地守护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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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主人的路加，却对这些暗藏的心思一无所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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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印象里，整个府邸的人都巴不得他不得好死，如果不是为了几枚银币的报酬，说不定也想把他勒死在床上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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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他轻车熟路地取下那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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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探究地注视着这本会让殿下唱歌的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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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恕我冒昧，请问这本书是从哪里得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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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佐。上次你在‘享乐窝’看到的红发塞西尔少爷。”路加抖着书页道，“为了隐瞒他的禁欲主义教徒母亲，他那里有不少这么装订的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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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皱了皱眉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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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尔会分享这种书给殿下，那么殿下也会像昨晚那样唱歌给塞西尔听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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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吃了块夹杂了一颗砂砾的面包，吞下砂砾时，给他胸口带来些许滞涩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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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把它归咎于对殿下交友不慎的担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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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和塞西尔少爷的交往不会对殿下产生坏影响。”他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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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闻言“噗嗤”一声，差点把书丢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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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带坏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兰斯。”他苦苦憋住笑声，“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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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您傲慢、暴戾、蠢钝、纵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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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词从兰斯口中缓缓吐出，但他的眼睛告诉路加，他本人并不赞同这些看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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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期待路加拒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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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样认真的目光下，路加玩笑的心思淡了下去，另一种情绪浮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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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应该是麻木的痛感——就像久冻的冰雪，即便触碰到了零上几度的水流，都会觉得滚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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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面的讥讽、背后的嘲笑，路加习以为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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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来病弱残疾，接连克死所有的亲人，不需要动一根手指便能继承巨额遗产……这样的人，活该遭到嫉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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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用自已唯一拥有的东西，钱，更多的钱，报复性地砸在他们脸上，看他们悻悻败退，再听他们说上一句“看，果真如此，这个人无药可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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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人对他表示期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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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是第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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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路加不自觉地害怕——害怕这样的期待会轻易破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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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注定失去的话，那么从最开始就一无所有，是不是才不会受伤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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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甚至没意识到自已的这份想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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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觉被烫得一痛，心脏在疼痛之下微微瑟缩，随之反扑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破坏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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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迫不及待想把这份期待砸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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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么？”他漫不经心地扯出一个讥笑，“你在我身边才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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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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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哪天在路上碰到前情人要我赔偿他的初夜费，我都不会惊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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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没有给兰斯回复的机会，也没有看兰斯的神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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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过身去，结束了话题：“服侍我更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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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殿下。”这次兰斯的回话慢了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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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路加昂着下颌，侧耳想捕捉到身后之人的反应，一无所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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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身体残疾所限，路加穿越前性情孤僻，从未亲近过任何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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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具身体却不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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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完全没想到，自已会一语成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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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里，一个陌生的黑发小了就像凭空出现一般，拉起他的手，吻在衔尾蛇环戒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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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摔手，然而衔尾蛇戒却被捏在那少年手中，戒指如同枷锁般禁锢住他的手指，纹丝不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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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偏偏在这种僻静无人的森林里，而兰斯刚好离开去湖边带马饮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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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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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音符还未来得及蹦出，黑发少年捂紧了他的嘴，皮手套的纹路清晰可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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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找到您了，我的主人。”他瞥了一眼湖边的方向，“这么久没来看我，果真是被新情人绊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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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露出了一个暧|昧又俏皮的笑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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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会嫉妒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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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后，兰斯唇间嗡动的圣术一滞，停在了最后一个字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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