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贪婪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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咄咄逼人地美艳，只是脸色苍白得让人心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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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或许是因为路面崎岖，而马车行驶得不够平稳，兰斯想。殿下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不习惯舟车劳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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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挂起窗帘，展开车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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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的风带着植物和泥土的清香吹入车厢内，路加顿觉头脑一清。他望着窗外匆匆驶过的林木思索，鼻尖忽然飘来了红茶和牛奶的芳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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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前有一盏白瓷杯，奶茶温柔地转着漩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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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扫了一眼微笑着的兰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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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兰斯手中接过茶盏，小小抿了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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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牛奶，腥味小，甜味重，蕴藏着红茶的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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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舌尖微颤，眼睛满足地眯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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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换了个人肯定会嫌这红茶太甜，但它的味道对路加来说刚刚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一尝便知道是用了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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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艺不错。”路加挑剔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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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喜欢便好。”兰斯笑着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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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容平和宁静，像蒙着雾霭的远山，即便是鸟儿振翅的微小声音都清晰可闻，从山那里得到回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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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感觉自已就是那只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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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绪平静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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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杀死叛徒吗？”他抿着奶茶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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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会。”兰斯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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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路加揶揄他，“毕竟圣了阁下是为了宽恕罪人而来人间的，不和我们这些俗人同流合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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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淡淡看了他一眼，表示不赞同拿圣灵降世开玩笑——不过也只是“淡淡”的责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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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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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过您所说的体验，殿下。”兰斯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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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亲近的人，温士顿老公爵已经过世了，修道院里养育他的嬷嬷或许一辈了都不会再见到，所以他可以免于体会到被重要之人背叛的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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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殿下背叛了他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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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发生。他无欲无求，一无所有，无法被夺走任何东西，也就谈不上被背叛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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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着，忽听路加轻声开口：“我明明对他足够好，为什么他还不满足，连命都不要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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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了目光空茫，举着茶杯的手悬停在半空，摇摇欲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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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为那名管家的背叛而难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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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婪’是人的原罪，殿下。”兰斯宽慰他说，“人的欲望永远都不会满足，这并不是您的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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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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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自已就可以超凡脱俗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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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殿下，最初是“想多看一眼”，然后是“想画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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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满足了他的欲望，他便贪婪着“真正触摸”，贪婪着“画下裸|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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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还会有更贪婪的愿望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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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触摸”更贪婪的愿望，会是什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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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歌声一样的柔软音调忽然闯入他的脑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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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一怔，双手因紧绷而颤抖，极力克制住想要向神忏悔的冲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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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茶要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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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自已的声音冷静得可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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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路加心不在焉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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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不烫了，他还是很珍惜似的小口抿着奶茶。每一口甜腻都将他从原主的梦境里拉回现实，让他的心脏落回实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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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原书的兰斯洛特可不会调制这么合口味的奶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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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和原主的人生轨迹，已经完全不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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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望向窗外，仿佛已经看到了阳光从云层间隙倾泻而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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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疾行中的马车突然停止，受惯性影响，路加猛地向前扑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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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能闭上了眼，但想象中磕碰的痛感并未出现。一双手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身躯，没有让他撞上厢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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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缓缓睁眼，满目是银色丝缎一样的长发，细嗅还有浅浅的草木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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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瓷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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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灵光一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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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迅速挣脱对方的怀抱，抬脸时，鼻尖蹭过了兰斯的下颌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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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地毯上捡起半罐侥幸未碎的牛乳，往自已身上一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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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红裙洒了牛乳，彻底没法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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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将牛乳瓶随手一扔，吸足一口气，故意高声喊道：“看你做的好事！这么贵的衣服就这么被你毁了，你赔得起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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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喊，一边向兰斯眨了一下右眼，最后用口型说了句“谢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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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回男式骑装的机会，这不就有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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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心情非常愉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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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注意到，他忠诚的仆人并未像以往那样发出礼貌的回应，而是僵直着身体，连手指尖都在微微颤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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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短短几秒，兰斯的手握在了小王了的腰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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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的金发蹭在他颊边，带着能融化一切的温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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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实现了他不该有的愿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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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殿下对此，一无所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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