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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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唱得比之前更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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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利无从得知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从前他歌声里那种若有若无的沉闷压抑消失了，变得轻而明亮，透着清澈如水的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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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一定是冬天里的晨曦未明, 将冻未冻的碎冰间流淌过的溪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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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温暖干净不沾半分尘埃，所有痛苦的污浊的的过去都被沉在水下，但它也透着神经质的冰冷, 在最上面的一丝暖意被拂去，底下藏着一整个冬日雪夜的寒凉刺骨, 从指尖流淌进他的心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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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的心脏仿佛嵌进了一块冷硬不化的冰，堵在他的血管他的呼吸他所活过的每一段岁月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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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灵魂独立于身体之外, 冷眼旁观，不置一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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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除了他的灵魂, 又有谁会去在意他此刻失魂落魄, 连呼吸都艰难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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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三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舞台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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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舞台上，他在歌唱，舞台下是不认识他的观众, 他们窃窃私语，小声嘀咕, 落在他身上怀疑陌生的眼神, 在歌声里逐渐沉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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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的音乐里真的有魔法, 冲刷洗净了所有落在灵魂上的尘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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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有他认识的观众，他应当为此感激班西, 专门为他的鬼魂朋友们空出了位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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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们无形无影，即使不空出位置也可以飘在大厅里听, 即使这位置并没有实际意义，他们一坐就会从位置上穿过去，但空出来的位置确实给了他们一种“观众”的实感, 好像他们确实是一个单独存在的个体，而非谁都看不到的游魂野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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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西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钢琴音色好极了，黑白键交错落下时的每一声音符起落，都让人怀疑那是否是流水从班西的手指间流淌，水珠错落敲击在光滑如镜的舞台，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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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身后的油画在舞台上的倒影出深浓浅绿，层层叠叠铺展如湖水斑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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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三恍惚觉得自已好像踩在湖水里，琴声清脆一声声映着天光水色万物澄明，盘旋的鸟儿是他不知道品种的漂亮模样，在天上唱着缥缈如风声的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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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唱吧，唱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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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西弹奏着早已在心里练习过许多遍的曲了，把能量在曲调起伏间勾勒出轮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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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是最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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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般的幻象从舞台向着观众席蔓延，宁静的湖水一碧如洗的天空，歌声乘着鸟儿的翅膀往更高更高的地方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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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过往将在这梦境中长久沉眠，再也不知晓这湖水天光之外的纷争烦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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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西不知道他的父亲画这幅画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说到底会丢给他来处理掉的画作在他父亲眼里都只能算作失败品，随便他是扔掉烧掉还是换个名头拿出去卖掉，他的父亲也不会对此多投注半点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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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他这个“班西”，也和那些画作一样，算不上什么成功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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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西看到这幅画时，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沉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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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世俗之外与世隔绝的理想乡，传说中亚瑟王沉眠的阿瓦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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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些诞生在他父亲笔下真正的杰作，非常遗憾班西也没有看到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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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画都被锁在他父亲居住庄园的二楼房间里，班西只到过那座庄园的一楼，他的父亲也并不喜欢别人随随便便地踏足二楼的私人领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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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庄园里的女佣小姐也只能在一楼徘徊，哪怕只是流露出一点点对二楼的好奇，都会被毫不留情地开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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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面藏着的或许是他父亲不能言说的过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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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班西不需要猜也知道，画中最多的应该是他的母亲班西，他父亲心里永远的不可触碰不可复制的镜中玫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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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西看着八零三身上纠缠的命运线在琴声中断裂，晦暗无光的过往坠落在湖中，湖水温柔地包裹住那些细若游丝的过往，如母亲怀抱着婴孩，轻柔地摇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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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睡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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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眠在这天光水色的梦里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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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会重新编织起断裂的命运线，这个魔法颇具难度，好在八零三足够的配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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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未来的线泛着灿灿金光，碰触时能听到铮铮乐声，那些未来的命运主动拥抱自已崭新的模样，琴声把它们一一排列又仔细给每个和过去断开的口了重新打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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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记忆在填补进去的瞬间也被染上了灿烂的金色，明亮的，欢快的，音符在记忆里跳跃起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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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定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未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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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西不由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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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听就完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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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那么复杂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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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苦短，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从八层楼跳下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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