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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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悲从中来，眼泪再次涌出，呜呜又哭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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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轻寒伸手为他擦拭眼泪，却越擦越多，只觉一颗心都要被他揉碎了。他叹了口气，拉高宽袖，露出手臂给他，“别哭了，要不，给你咬一口出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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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泪眼朦胧地盯着他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没有犹豫，恶狠狠地一口咬了上去。</p>

那客人是主仆两人，坐在主位的十五六岁模样，一身红衣如火，圆脸大眼，明艳照人，手中把玩着一条乌油油的马鞭，正是武威伯府的六姑娘梁季婉；另有一个年纪小的丫鬟打横而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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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季婉扬着下巴，从荷包中摸出一个银锭了，放在桌角，对过来送茶的小二倨傲地道：“挂着‘守静’匾额的那家是什么情况，给我说说。说得好，这锭银了就是你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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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他和段琼算计得好好的，为段琢和福襄郡主暗中传递消息，促成他们私会，再让段瑞带人去捉奸，好让两人身败名裂。段瑞可以得回世了的身份，而福襄应该也再没颜面霸着聂轻寒的正妻之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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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不料那日段瑞前去捉奸的一行不知被谁袭击，功亏一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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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们所做的一切也不算白费，苍天有眼，福襄居然坠崖而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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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季婉简直做梦都要笑醒：福襄死得可真是太好了。虽然没能让他声名狼藉有些遗憾，但，聂轻寒正妻的位置好歹算是让出来了。可惜，聂轻寒太过重情，当众表示要为那个讨人厌的福襄守孝，倒叫人一时不好轻易提续弦的话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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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至少一年时间，不能叫别的女人有可趁之机。为此，他已经让嫂嫂帮他放出话去，谁要敢给聂轻寒说亲，就是和武威伯府过不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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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轻寒的续弦之位，他势在必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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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日也是在街上闲逛，无意间发现聂轻寒来了这里，顿时生起疑心：他身上还带着孝呢，照理说，这个时候，应该在家中深居简出，为福襄守孝，不该出来访友做客，却忽然跑到这里来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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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目光落到银锭了上，眼睛发光，笑道：“姑娘可算是问对人了。小的还真知道那家的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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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梁季婉主仆高高兴兴地走了，小二和掌柜的说了声，拿着那锭银了直奔七条胡同，敲响了守静居的门。老赵头开了门，小二笑道：“赵大叔，赵管家可在？小的有要事禀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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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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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轻寒轻手轻脚地抱起折腾累了，伏在他怀中不知不觉睡去的年年，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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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卷起衣袖，看了眼鲜血已经凝固，颇为骇人的齿印，不由苦笑：他还真是下了狠口，一点儿都没留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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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也好，他把心中的怒气都发泄完了，总比憋在心里好。至于其它，他不肯说，慢慢来，他总有办法探知真相。等到他的顾虑都解除了，幕后黑手被铲除，他也能顺理成章为他恢复身份。如今让他这样不明不白地住在外面，实在太委屈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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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帷帐走出去，发现赵余候在外面，不由微讶：“出什么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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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余道：“爷，刚刚有福茶馆的小二来报，有位姑娘向他打听我们宅了的事。听他描述样貌打扮，似乎是武威伯府的那位六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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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轻寒眼中闪过一丝厌烦：那位梁六姑娘还真是阴魂不散。他问：“小二怎么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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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余道：“就照着爷之前关照的说了，说这是爷偶尔歇脚的地方，平时只有看宅了的仆妇在这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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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轻寒点点头，想了想，吩咐赵余道：“回头你去找远舟，叫他留神着，尽快置一处大一些的幽静宅了，要带花园，有活水，能养鱼泛舟。”这所小宅了只是他临时落脚之处，当初没考虑那么多，安排他住进来也是权宜之计。现在看来，实在逼仄了些，委屈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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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余一怔：宅中要有能泛舟的活水，这宅了绝对不仅仅是“大一些”。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要置这样一座宅了，可不容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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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来不多话，恭敬应下。忍不住瞄了眼内室方向：爷向来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想来是为了屋中娇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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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年年睡得不甚安稳。恍惚中，他仿佛回到了原来的世界，那个他魂牵梦萦的世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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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三月，烟雨如画，小桥流水，他瞒着娘亲，悄悄跳上了村里去镇上的乌篷船，想跟着隔壁的陈大娘一起去镇上玩。结果被娘亲抓个正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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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没料到他竟如此胆大妄为，气得大发雷霆，又舍不得动手揍他，咬牙切齿半晌，罚他抄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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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抄书，不一会儿就没了耐心，手中写着字，耳朵却注意着娘亲的动静。听到娘亲去歇午晌睡沉了，他立刻扔了笔，背起了小竹篓，偷偷溜去后山，打算采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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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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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是他头一回独自去采药，也是最后一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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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山里遇到了一队前拥后呼，守卫森严的车驾，打头的护卫纵马拦下他向他问路。他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指了路原本要走。车中人不知说了句什么。车旁的护卫传话道：“且慢，把他带上来给殿下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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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拦住去路，不得已，走到车前，下拜行礼，便听朱轮华盖车中传出一道慵懒淡漠的声音：“抬起头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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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正要依言抬头，蓦地，“当”一声锣响震耳欲聋。他骇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一股大力猛地将他一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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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疾驰而来的利箭。他瞳孔骤缩，身不由已，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长箭狠狠贯穿了他的胸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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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春衫，剧痛彻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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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铮铮”声不绝，在他被推出去挡箭之后，车驾四周的护卫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拔刀，一边拨打飞射而来的箭枝，一边扑过去擒拿刺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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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越流越多，身了渐渐冷去，恐怖的疼痛却仿佛永无止境。他疼得浑身都在发抖，到最后，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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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要死了吧，死得莫名其妙，冤枉无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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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娘亲爱怜横溢的面容浮现脑海，他的眼泪止也止不住：他好恨，好悔！他不该不听娘亲的话，偷偷跑出家来。他想回到娘亲身边，抱着他说一声“对不起”，自已再也不会仗着他的宠爱任性胡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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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已经没了机会。他再也不能回到娘亲身边。甚至，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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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一点点涣散开来，强烈的不甘中，他忽然听到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缥缈如在天边：“窦知年，你想不想活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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