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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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钟黎伸手一巴掌挥过去，响起啪的一声。</p>

其实他也算是一个知识分子，不是会动手使用暴力的人。过去二十多年，他从没对妻子孩子动过手，就算高中时候顾屿闯出祸来，他也只是严厉斥责。</p>

因为顾屿一直带给他的是骄傲，优秀的分数，不错的长相，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在任何一个亲戚朋友口中都是称赞不绝的。</p>

见顾钟黎动手，顾母连忙拉住了他，“你这是做什么！”</p>

顾钟黎瞪着顾屿，“你要是还要脸，就赶紧和那个人断了联系，和我们回去。”</p>

顾母也在旁边劝着：“小屿，你就听你爸的话，这要是传到哪个亲戚的耳里，我们就都没有脸面见人了。”</p>

说到这个，顾钟黎就来气，“简直是伤风败俗！丢人现眼！我和你妈干脆一头撞死算了。”</p>

他父母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脸面，这一点顾屿很清楚，但是他没有让步。</p>

顾屿的脸还因为那一巴掌红着，神色却没一点变化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快到下班时间了，我还要把车送回去。楼下有超市，缺什么可以去买。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吧。”顾屿将钱包和备用钥匙留在了茶几上，就转身离开了。</p>

到了楼底，顾屿到超市买了一包冰袋，将脸上的红肿消下去。</p>

但就在这时手机却突然响了一声，提示来了一条短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是顾屿却知道是谁发来的这条短信。</p>

“见到你父母了？他们可真快，我昨晚刚告诉他们，今天就来了。”</p>

顾屿在机场看到父母的神情那一刻，就知道他们不会无缘无故过来。</p>

余应荣就是余应荣，一直这样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一个人。</p>

顾屿关了手机，扔掉半化的冰袋，擦干有些湿的脸颊，开车回了公司。</p>

到下班时间韩扬出了办公室，看见顾屿正在座位上整理剩下的文件，奇怪的问道：“怎么又过来了？”</p>

“这点事交给其他人也行。”</p>

两个人下了停车场，韩扬坐上副驾驶，“你父母既然来了，这两天你先休假，这辆车你先用着。”</p>

顾屿无声点了点头。</p>

车上了路，顾屿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韩扬，他正靠在座椅上，风透过车窗扬起了他的额前的碎发，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半阖着。</p>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韩扬眼睛移动，看了过来，示意他说话。</p>

此时顾屿心中突然升起无数想要说的话，却只能移回眼神往前看去。</p>

车停下的时候，韩扬没有急着下去，他等了一会儿，问道：“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p>

说着他扬了扬下巴，“脸怎么弄的？”</p>

顾屿不自觉地伸出手碰了碰脸，他皮肤很白，那一巴掌又用了很大的力气，当时冰敷着红肿下去了，这会儿又泛起红了。</p>

“我父母知道我和你在一起的事了。”</p>

韩扬没有很意外，漫不经心地抽出了根烟点燃了，手肘架在车窗边缘，“猜到了。”</p>

说完眼眸一转看向顾屿，“你打算怎么办？”</p>

“我会解决好的。您不用担心。”</p>

韩扬笑着弹了弹烟灰，“需要我和他们见一面吗？”</p>

顾屿摇头，“他们还不知道是您，暂时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我担心他们会去公司。”</p>

离开的时候，韩扬拍了拍顾屿的头，“加油。”</p>

其实这件事真的不怎么好解决。韩扬早就试过。十几岁的时候他公然挑明自己喜欢男的，他爸那段时间气得直接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所以他去找了牧泽城，让他养了自己有一两年，他爸才把他接回去。</p>

——</p>

到了家，顾屿刚打开门，就听见父母在里面争吵，茶几上一团糟。</p>

上面扔着许多属于韩扬的东西，西服领带，什么都有，有时韩扬有饭局，脏了的衣服就交给他去清理存取，他都单独放在一个衣柜里。</p>

显而易见被他父母翻出来了。</p>

“你教出来的好儿子！”顾钟黎斜了一眼顾屿，将手上明显比顾屿尺寸大一号的衬衫扔在了桌上，怒斥着妻子。</p>

顾屿放好钥匙，似乎没有看见父母两人面红耳赤的样子，弯腰捡起了那一堆东西，准备回房整理好，却被顾钟黎拽住了，“把这些都给我扔出去。”</p>

“私人物品，我没有权利处置。”</p>

顾母红着眼睛，似乎仍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同性恋，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她握上顾屿的手，有点颤抖地说道：“这些都无所谓，小屿，跟我们回去，你会变好的。或者我们有什么不对的，你告诉我们……”</p>

顾屿看着自己的父母，心中是有歉意。</p>

如果是其他家庭，可能还会有更坏的结果，或许会打断自己的腿，绑也会把孩子绑回去，可是他的母亲的语气更像是哀求。任何一个孩子看见这样的场景都会觉得愧疚。</p>

他的父母是爱他的，顾屿是知道的。可是似乎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不能为了自己的孩子舍弃。顾屿很清楚。</p>

顾钟黎看着他冷淡的样子，怒其不争地说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当初你要离开学校，非要到一家小公司上班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好，你妈劝我放你出去闯闯，我答应了，却是这么个结果，你老实告诉我，你到这家公司上班，是不是也是为了那个人！”</p>

顾钟黎猜的很对，但顾屿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您觉得现在的我不好吗？”</p>

他的表情极为认真，让顾钟黎愣了一下。</p>

没有等他说话，顾屿微微一笑，自答道：“我觉得我现在很好。比以前要好太多。”</p>

这是见面以来，顾屿露出的第一个笑容，顾钟黎却咬着牙，恨恨说道：“你真是被鬼迷了心窍！”</p>

这场争论仍旧没有得出结论。</p>

顾屿在房间里坐在床边，整夜都没有合上眼，手边是已经整理好的韩扬的衣物，他手放在上面，一整夜都看着窗外。</p>

余应荣也似乎猜到了他这一夜估计睡不着。</p>

所以发来了好几条短信，“虽然看不见样子，不过想一想也知道吵得不可开交吧，告诉你一件事，你爸刚才问我要韩扬的联系方式，我在犹豫，要不要给他们。”</p>

“如果要是闹到公司，韩扬会不高兴的吧，说不定还会不耐烦。”</p>

“可是我又不想让韩扬难做。”</p>

这一句下面，余应荣终于放出了狠招，“这样吧，你在你爸妈和韩扬之间选一个怎么样？”</p>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一想就知道了。</p>

毕竟以他有的是办法让一对小城市里没权没势的普通职员夫妇不好过。</p>

仅凭这一句一句话，顾屿似乎就已经能想象得到余应荣坐在那里，弯着眼角，嘴边带着冷笑的样子。</p>

可是他一个字都没有回。</p>

——</p>

第二天顾屿打开房门，顾母在厨房忙活，顾父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像是昨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顾屿还是敏锐的发现了一些不同。</p>

“早饭好了，过来端去吧。”</p>

听到声音，顾钟黎一边起身将粥端到饭桌上，一边对的顾屿说道：“我给你们老板发了短信，替你辞了职。”</p>

一夜没睡的顾屿脑子有些昏沉，被母亲拉着到了桌边，听见顾钟黎的说的话，似乎清醒了一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p>

“明天有票可以回去，你的我也替你买了。这里的房子先不管他，等租期到了，我会来帮你办的。”顾钟黎舀了一碗粥放在他的面前，“乖点和我们回去，不然我和你妈就干脆买了药喝了算了。”</p>

语气很平常，听不出来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p>

不过就算是认真的，也不过是惯用来要挟人的筹码。</p>

顾屿半晌没搭话，却突然笑了一下。</p>

冷冷的。</p>

但顾钟黎也没让步。</p>

吃完了早点，顾屿起了身，“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p>

两个人都没拦他，“早点回来。”</p>

出了门没多久，顾屿接到了韩扬打来的电话，“刚才我收到了你爸妈的短信。你要辞职？”</p>

“不是，我不想辞职。”</p>

韩扬看了一下电脑上顾屿父亲发来的消息，对方似乎还是以为自己只是顾屿的老板，所以也只是语气诚恳地表达了辞职意愿。</p>

“你想好了吗？之后可能和你爸妈有的就是数不清的争吵甚至闹翻也有可能。”</p>

既然都发来了这种东西，那顾屿父亲的态度强硬程度就可见一斑。</p>

顾屿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天空，清楚地说道：“我希望一直能在您左右。”</p>

“那这条消息我就当没看见了。”韩扬笑着移动着鼠标，点了删除。</p>

挂了电话，顾屿开了韩扬的车，往一个他从未去过的地方驶去。</p>

韩扬看着顾屿父亲的消息框，觉得奇怪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联系方式的。</p>

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回过消息，似乎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只是简短的一句回信。</p>

“是一位姓余的先生。”</p>

——</p>

顾屿到的时候，余应荣的门是大开着的，似乎就是在等着他一样。</p>

他抬步走进去，就看见余应荣正坐在沙发上剥着石榴。</p>

早就知道顾屿会来，余应荣接到顾屿电话说要来找他的时候，没有一丝意外。</p>

听见顾屿走进来的声音，他连头也没抬，右手拿着水果刀，锋利的刀刃划过，利索的削去了顶部花状的外皮，再顺着里面的纹路划上几下，轻松的掰成了几瓣。</p>

艳红的果汁从指尖滑下去，余应荣随意地拿出了一张抽纸擦了干净。</p>

然后这才抬起眼看向顾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