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离去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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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渔盯着脚底下的那截残肢。</p>

人的右小臂, 骨头从肉里穿了出来，创口凌乱，有着巨大的牙齿印。</p>

像是被巨兽一口咬下来的。</p>

她让自己尽量镇定, 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 闭上眼睛，将呼吸慢慢调匀，心跳逐渐缓了下来。</p>

稍后, 阮渔有些僵硬地站起，后退一步, 踩在了平地上。</p>

她观察四周，发现这一处荒凉无比, 土地焦黑干裂，随处冒着烟，鲜血濡湿了这片区域，血腥味浓得让人呼吸艰难。</p>

地上没有植物，只有残肢、尸体，既有人类的，也有动物的。</p>

像是战场, 刚打过一仗的战场。</p>

“这是哪儿？”阮渔张口，有些喑哑。</p>

【不知道！尚未搜索到数据！】</p>

阮渔：“你把我扔过来的？”</p>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这个权限！】</p>

系统慌成了狗。</p>

阮渔让自己的视线尽量不要落在地面，抬步原地转了一圈。</p>

“要多久才能知道这里是哪儿？”</p>

【一个小时！】</p>

阮渔：“我给你一个小时。”</p>

她攥紧了手, 试图寻找可供躲藏的地方。</p>

空中传来动物嘶吼的声音，阮渔细细地听了听，最后选择了与之完全相反的方向。</p>

她捂着口鼻, 想要远离这个炼狱。</p>

·</p>

连朔扣下了这个剧院里的所有演员。</p>

观众不曾与演员们接触，也未有人进入后台，鉴于人数过多, 以免引起恐慌，所以放她们走了。</p>

但工作人员不行。</p>

卓颜紧急赶来，满头是汗。</p>

“怎么样？还没找到吗？”她焦急地询问。</p>

连朔摇摇头。</p>

卓颜：“会是绑架吗？”</p>

连朔斩钉截铁：“不可能！”</p>

有他们几个人在，阮渔定然不会遭遇此事。</p>

退场的通道只有两条，今日还被道具山丘封了一侧，舞台下也没有机关，阮渔不可能毫无痕迹地被人带走。</p>

卓颜：“如果是系统呢？它带走了小鱼？”</p>

连朔：“……可能就是这样。”</p>

这是最伤脑筋的。</p>

卓颜怒了：“它到底要做什么！”</p>

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吗！？</p>

·</p>

阮渔走到了一处破碎山丘背面。</p>

地上满是乱石，还有炸出来的大坑，旁边落着散乱的弹壳，一路走来，触目惊心。</p>

“这个战场，到底有多大……”阮渔喃喃道。</p>

她走了近四十分钟，依然没有走出这片焦黑旷野。</p>

靴子上沾满了灰尘泥土，还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碎末。</p>

阮渔拒绝去想这到底是什么，她觉得答案并不会让自己好受。</p>

系统的声音在此时冒了出来。</p>

【小鱼！这里是银尾星！这里还是银尾星！】</p>

阮渔失声：“什么？！”</p>

·</p>

这里依然是银尾星。</p>

同一颗星球，同一个星系，同一个宇宙，同一个时空。</p>

只是，时间线拉到了很久很久之前。</p>

系统：【不清楚当前时间线，但此地是银尾星，你的那颗银尾星】</p>

阮渔站在山石边，面若冰霜，眉头紧蹙。</p>

她抬头，看向遥远的天际线。</p>

昏暗的天空，乌云密布，狂风怒号。</p>

与地面相交接的远方，黑暗无比。</p>

目之所及，皆是地狱。</p>

“能是哪个时间线呢……”阮渔苦笑。</p>

有人类，有热武器，有惨烈战役，有鸟兽尸体，有满地疮痍。</p>

“除了那一段被人念着又忘了的末日，还能是哪里呢？”</p>

地质灾害频发，初期，全球一小时内累计地震十三万六千八百七十二余次，由此引发的灾难后果触目惊心。</p>

六十五万年前曾爆发过的活火山，于沉睡中再次醒来。</p>

半个银尾星都被火山灰覆盖，寒冷期提前到来，遭受重创的人类雪上加霜，作物减产，食物变少。</p>

“我没有感受到地震，”阮渔道，“那现在就不是最早的时候。”</p>

起码是某个平缓时期，不然，她在这里待的时间段内，必然会有地动。</p>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p>

她，还能回去吗？</p>

·</p>

几乎要掘地三尺，依然没有找到阮渔的踪迹。</p>

卓颜快要急疯了。</p>

“怎么就突然出事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吗？前几次演出不是好好的吗？”</p>

他们所有人都在找阮渔，剧院员工和演员们被暂时请到了休息室里不能离开。</p>

通讯工具也被收走了，需要进行检查。</p>

连朔怀疑是系统搞的鬼，但依然不能排除有人居心叵测，相应的询问、检查必不可少。</p>

剧院的人惊慌万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p>

卓颜：“如果是系统，那怎么办？她还能回来吗？她又会被带到哪里去？”</p>

突发状况的详情已经通知了基地，C组的人也带着仪器进入了剧场，周围全部封锁，这里暂时不允许任何人的进出。</p>

所有的监控都被调出，剧场、道路，以查看是否有阮渔的身影。</p>

他们一无所获。</p>

·</p>

系统不知道要怎么离开。</p>

就像它不明白，为什么阮渔会来到这里。</p>

阮渔无奈：“你别哭了，我没怪你。”</p>

系统哭唧唧：【不是我做的……】</p>

阮渔：“嗯，我信。”</p>

这么蠢，权限不够也是正常。</p>

系统：【可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带你回去……】</p>

阮渔：“你当初怎么到的我那里？”</p>

系统：【就，唰地，到了】</p>

阮渔：“……”</p>

系统不能，至少不应该，这么蠢。</p>

她扶额：“那你总归是从一个时空去往另一个时空的吧？这是怎么做到的？”</p>

系统：【部门里会派发任务，我接了，就会依照流程送我过去，我并没有独自穿越时空的权限】</p>

阮渔思索：“你这个好像打申请要航线似的。”</p>

她有点苦恼：“你后续的任务中，难道有需要我穿越时空当偶像的吗？”</p>

系统：【怎么可能！没有的！】</p>

阮渔：“那你们系统主神什么的，有没有敌人呢？对方恰好看到了我，也认出了你，秉着不添堵白不添堵的想法，就把你连带着我扔到了这里？”</p>

系统呆住：【没有啊，没有敌人啊】</p>

阮渔：“哦。”</p>

成，明白了，纯属她点儿背。</p>

稀奇了，阮渔想着，我二十二岁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倒霉。</p>

哦不对，第二次。</p>

第一次是绑定系统的时候。</p>

刚才没有反应过来，加上搞不清楚这里的情况，阮渔是警惕着一路走来的。</p>

这会儿实在是累了，也没看到还有活物，她问系统能不能给提供一个便捷的交通工具。</p>

“适应现在情况的，你直接扣积分。”她擦了擦汗。</p>

系统：【哦】</p>

底部有着助推器，上面是平整的一块，恰好落在阮渔膝盖的高度。</p>

阮渔：“怎么用？”</p>

系统给她传了说明书和简单便捷易上手的使用方法。</p>

一分钟后，阮渔就坐了上去，凭借着细微的身体动作，指挥这个飞行器朝某个方向飞去。</p>

“还挺方便。”她道。</p>

就是不敢飞太快，怕自己掉下去。</p>

·</p>

阮渔在这里待了三日。</p>

有系统在，她不愁吃喝，也有棉被衣物帐篷。</p>

这类支出很便宜，几乎算白送。</p>

阮渔每天都会朝着一个方向飞去，试图走出这片区域，找找活着的人，问问当前的情况。</p>

她几天前刚到的地方，血迹干涸的情况显示并未太久，一定有活人在。</p>

可这里好像没有边际，空旷得让人害怕。</p>

直到这日，她翻过了一座山，来到了另一片荒原之上。</p>

【小心！！！】</p>

比系统出声更快的，是阮渔身上乍然闪过的一道白光。</p>

“铿——”</p>

一阵尖锐的钝器拍砸在盾牌上的声音响起，那个朝着阮渔扑面而来的巨大影子被猛地弹飞，直落到了十多米外。</p>

地上“砰砰砰”的数道声响，是怪物落地的声音。</p>

千钧一发，但凡晚上半分，阮渔就已经被拍成肉泥了。</p>

阮渔：“！！！”</p>

吓死了！</p>

系统那里飞速闪过两行字。</p>

【保护机制启动】</p>

【光盾启动】</p>

前后不过两三秒，从袭击到解决，阮渔甚至都反应不过来。</p>

她捂着心口，喘着粗气，看向地上那庞然大物。</p>

“这是……大象？”</p>

是数十倍于她的大象，断了一只象牙，不规则裂口上挂满了碎肉，上面满是鲜血。</p>

这头象的躯干上全是伤痕，深的那几道翻着血肉。</p>

阮渔震惊地抬头，视线落向远方。</p>

·</p>

数个小时之前，浩瀚大地上，杀伐不断，野兽疯了一样的攻击着弱小的人类，地面都在震颤。</p>

战火纷飞，热武器将死亡带给了这些变异物种。</p>

然而预计错误，支援者未能及时赶到，先头部队也遇到了危险，弹药不足以支撑他们活到最后。</p>

阮渔到来的时候，正是两败俱伤的收尾之际。</p>

否则，她会听到数不尽的炮弹声。</p>

·</p>

地上的象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死亡。</p>

阮渔从这个飞行器上站了起来，她眺望着，看到几公里外似乎有人，还有另一个奇形怪状的生物。</p>

“你能保护我不死，是吗？”阮渔问系统，像是下定了决心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