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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两回事。”芙蕾皱起眉头,即使过了一年,她仍然不太想回忆起那段混乱,“母亲的确接触了被认定为禁忌的学识,就算那个保守的女王在场,我不敢说结局会有任何差别。”她撇了撇嘴角,“说起来,听库伦的意思,你曾经追求过她?”
汉密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走到房间另一侧,从酒柜里取出两个杯子,以及一瓶余下大半的白葡萄酒。他先给自己倒上了半杯,然后抬头向少女示意。
“你想喝什么?我这里有——”
“白开水,如果你有的话。”她打断对方的话,“所以这才是你收留我的原因?你想要看到我「复活」她?”
“我不否认。伊斯拉菲尔让你来找我,恐怕是因为她觉得,我算得上少数可以信任的人——正因如此,我不想辜负她的期待。”汉密斯抿了一口金色的酒液,“但那只是一小部分。比起你的母亲,我更加看重你所拥有的知识,以及才华。”
“哪怕是禁忌的学识?”
“我从来不这么觉得。知识无罪,而我相信你能善用它们。”
都是些老生常谈,但至少听着不讨厌。“那么,‘议长’大人。”她拨开额前的发丝,转过头看他,“秘术躯体,还有人工灵魂……你想要拿这些做什么呢?”
汉密斯放下杯子,当天头一次认真地望向她。
“我读过相关的资料。”他说,“秘术制作的躯体可以维系数百年,哪怕因为外力毁损,也能方便地维修或更换;而人工灵魂……如果那份资料没错,是用人类的灵魂制成。”
“那正是母亲和我试着改进的部分。”芙蕾冷淡地回答道,“很可惜,我们连原本的部分都尚未复原。”
“等你复原了那些,让我来当下一个试验品吧。”
芙蕾盯着他的脸。“你刚刚才拒绝了库伦的提议,这又是在开什么玩笑?”
“这不是玩笑。作为寿命只有一百余年的卡玛尔人,追寻长寿本是天性。”男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已经不年轻了,若想要配上你的母亲,总是要付出点代价才行。”
”几分钟前,你才给出过全然相反的回答。你说的哪些才是真心话,我也已经没法判断了。”弗莱希尔不带感情地说,“实话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打算?”
“坚固且易于回收的灵魂核心;无需学习即可施展秘术,并能搭载各种组件的躯体;互相之间自带的感应和心灵通讯能力;再加上服从其制造者的天性。”汉密斯摇晃着手里的杯子,放低了声音,“他们是最优秀的军队之一,正如第一纪元时,制造他们的原本目的。”
这倒是符合了她的猜测。“你想要一支军队……哪怕以人类的灵魂为代价?”
“以及永生,很多人都会乐意。而且如你所说,这只是未雨绸缪。”不知是否因为开了个头,汉密斯的语气反而轻松起来,“联邦很有钱,却并不强大,很容易引人觊觎。若其他元老做出什么蠢事,让帝国选择对我们出兵,我可不想到时候再抱头痛哭,或是跪地求饶。”
“若你有了这样一支军队,我要如何相信你不会主动做些什么?”
“你不需要相信我。”出乎她意料的,男人毫无迟疑地给出答案,“人偶军团需要指挥者,而最适合的人选自然是他们的制造者,也就是你和你的母亲。”
这可能是个谎话,但她无法确定。“让我考虑一下。”
“如果有什么困难,不用担心,尽管告诉我。至于技术上的问题,昆塔或许帮得上忙,他很熟悉灵魂方面的知识。”
“有需要的话。”她不置可否地回答道,“至于研究,不用你说,我也会尽力。”
汉密斯站起身,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那样就好。我无法顾及整个大陆,只希望在接下来的潮流中,保护联邦免于灾难。”
“你还说你不是「议长」。我敢肯定,正常的「元老」说不出这种话。”
“我就是不正常的那个,如你所见。”汉密斯摊开双手,“好了,这里没什么事了,去忙你的吧。”
弗莱希尔耸了耸肩,然后转身离去。她一路低着头思索,忽视了所有和她打招呼的人。元老的请求看似顺理成章,话语中也没有致命的疑点,但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好是坏,是否符合母亲「生前」……以及她自己的预期。
她推开实验室的门,给自己倒上一杯水,缓缓一饮而尽,然后走到身为「人偶」的女性面前。
位于脖颈下方,锁骨中央的位置,一枚灰白色的宝石镶嵌于女性的肌肤当中,隐约反射着外界的光泽。那便是人偶的「灵魂核心」——与巫妖的命匣不同,它并非单纯封存灵魂,而是以极度复杂的秘术结构模拟人类的大脑,再将灵魂转为适合对方的「信息」。这避免了灵魂失去载体的种种弊端,核心的寿命也远长于人类的身躯。更重要的是,当核心和人工灵魂的结构被彻底解明,凭空创造智慧生命就不再是纸上谈兵。
那一切都不过是久远的传说。为了避开艾尔纳哨卫的追捕,「母亲」利用还不成熟的手段,将自己的灵魂移入这具空白人偶。而她整整花了一年时光,仍未解决灵魂信息匆忙转化时,产生的一系列冲突和故障。
她甚至不确定母亲还活着。
但复原人偶的制作技术,的确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而尽管相处时间只有数年,平时又忙于研究,伊斯拉菲尔对她依旧算是不错。就算不为菲尔顿元老,考虑到「母亲」头脑中的知识,将对方修复依旧是目前的第一要务。
除非能找到「那个人」,芙蕾心想。
“乔伊?”她轻声唤道,“你在么?”
金发的青年缓缓浮现在一旁的沙发上,朝她举起右手,啪地打了个响指,“一直都在。”
“我离开的时候,有谁进来过?”
“例行收拾的女佣。昆塔也进来看了一圈,但没动什么东西。”青年半躺下去,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布垫里,“他可能知道我在这儿。”
又是昆塔·图欧?
她第一次见到对方是半个月前。那是个身材异常高大的男人,一头烈火般的红发,手臂比她的大腿还粗。芙蕾和他交流不多,印象最深的则是对方的饭量——两周前的一次晚宴上,他一个人吃下了半头烤乳猪,半只羊,一大锅海鲜杂煮,还有不计其数的面包和糕点。
如果说他是个强大的战士,芙蕾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可是按汉密斯的说法,灵魂方面的专家——
“那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芙蕾坐到和乔伊斯相对的沙发上,将身体埋入柔软的靠背——只有在母亲的这位友人面前,她才能彻底放松下来,“我总觉得他很危险,可又说不出原因……他该不是一条龙吧?”
“不是,但差不多远。”金发的青年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摇了摇,“他是一头炎魔,而且不是投影。对了,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你最好别说出去。”
汉密斯一定知道,芙蕾心想。她听说宁静之森出现过恶魔——近一年前帝国入侵森林,似乎正是以此为借口。那之后不久,艾尔德斯王国发布通告,宣称有一头炎魔在逃。可谁能想到,它居然来到了联邦元老的家里,堂堂正正的成为宾客。
“看来我还不够了解你啊,菲尔顿大人。”少女低声自语着,“你还有多少秘密呢?”
“成年人总是有秘密的。”青年打了个哈欠,换成更舒服的姿势,“我的大小姐,你有没有呢?”
那是自然。少女思索了片刻,决定告诉他一小部分。
“乔伊,你听说过一个……叫「罗真」的人么?我正在找他。”
青年转过脸,朝她眨了眨眼睛。
“当然……没有。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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