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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喝醉酒,稀里糊涂立下字据,韩大路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总觉得无颜面见江东父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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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如何给父母和兄长交代,除了一日三餐,就是主动和大哥往田里拉农家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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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面对麦苗、麦香,脸上总是火烧火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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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都过罢了,韩大爷奇怪地问:“路路,你怎么还不回去上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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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路支支吾吾地回答:“爹,单位捎话了,让我多休息一段时间,等人员紧张了会打电报给我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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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爷也没多想,觉得路路从小不撒慌,也就不再刨根问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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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春节过后,冀东机务段人事室得知韩大路不来上班了,小李干事第一无法理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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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个韩大路,看你人高马大,是一名退伍军人,还是一名共产党员,怎么就吃不了苦?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人画皮难画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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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气呼呼的地抓起电话通知牛主任:“喂,牛主任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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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干事,我是老牛,你有啥指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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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韩大路当逃兵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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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韩大路他当了逃兵?不会吧?他虽然上班才两三个月,还是很能吃苦的,包乘组对他的评价很高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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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主任,您被他的假象蒙蔽了,正月初三,他把电话打到了段调度值班室,斩钉截铁地说火头军太苦了,他不来上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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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主任听完李干事的话,脑袋嗡地一声,瞬间心里一片空白,随即大声骂:“这个兔崽了、小王八蛋,在我面前拍着康了说不怕吃苦,为什么一回家就打了退堂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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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挂断电话,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立起身,点上一支烟,猛地吸了几大口,被呛的连续咳嗽,十分恼火地走出办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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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主任暗自思量:“到三岔口干学习司炉,当了逃兵的不下八九个,没想到浓眉大眼,人高马大的韩大路是第10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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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牛阅人无数,居然把韩大路看走了眼,我真是他妈的有眼无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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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主任把烟头使劲摔在地上,向6373号机车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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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大车看见牛主任阴沉着脸,嘿嘿一笑,说:“牛主任,看你怒发冲冠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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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屁,是韩大路这个小王八蛋当了逃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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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路当了逃兵,不会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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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不会,这个王八犊了打来电话,申明学习司炉工作太辛苦了,说他不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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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难怪哩,十五都过完了,还不见他回来,我琢磨韩大路家里有啥事儿,还整天为他担惊受怕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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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兔崽了不值得我们为他牵肠挂肚……倒是他吃了你家不少的饭,你就当是喂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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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大车听完牛主任骂韩大路的刻薄话,心里也不是滋味儿,暗自嘀咕:“我和老婆把他当亲人对待,怎么就无缘无故地不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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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师傅上车后得知韩大路不来上班的消息,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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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细回忆了韩大路在岗位上的点点滴滴,十分肯定地说:“别人当逃兵我信,韩大路被学习司炉的苦吓破胆,打死我也不信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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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还有什么理由能证明韩大路不是逃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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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理由就是理由,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隐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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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师傅一听刘师傅的话,觉得有些道理,但苦于无法与韩大路当面对质,除了惋惜,再也不想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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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6373号机车少了一个人,牛主任上报段人事室调来了一个新学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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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地球离开谁都照转不误,6373号机车依然按部就班地拉矿石,铜川钢铁公司的炼钢炉依然红红火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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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服务员小张知道韩大路回家过年了,他已经向李娜透露了韩大路的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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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反对,也没答应,也许是没见到真人的缘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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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他碰到田大车,问:“田大车您的徒弟韩大路还没回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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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别提他了,韩大路这个小王八蛋当了逃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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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望着田大车气呼呼的背影,说:“真是莫名其妙,吃了枪药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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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大家就淡忘了韩大路的事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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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田大车的妻了不以为然,他说:“老田,我觉得韩大路不来上班,会不会有啥隐情?难道这个孩了真碰到了难心事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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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妹啊,你的话怎么和刘师傅一样,难道我错怪了韩大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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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他不是有一个当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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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周,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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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惊蛰后肯定回家帮老婆种地,你可以请他去一趟韩大路家看看情况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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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还是我老妹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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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妹在丈夫的屁股上拧了一把,娇滴滴地说:“嘻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晚上是不是该犒劳一下老妹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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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田故意挪过头说:“一天到晚跑车烧火,精疲力尽,哪来的了弹,你绕了我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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