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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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浑身乏力，提不住剑，费力地抬手，颤颤巍巍地将剑寸寸没入他腰间的剑鞘，有气无力地笑了下：“我身了骨本就不好，经此一劫更是难测，殒命或只在旦夕间。能帮摄政王的忙，哪怕没撑过去，也算死得其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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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下，谢祁朝着江怀允轻轻颔首，示意康安带他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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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允面无波澜，垂在两侧的手却慢慢攥起。许久，他才闭了闭眼，沉出一口气，大步踏出了花满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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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马回到摄政王府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管家正倚着廊柱，搓着手，不断朝门口张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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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江怀允走进来，当即心口一松，迎上去道：“膳房里煨着汤，王爷可要用些暖暖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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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允脚步不停，淡淡道：“不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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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毫不气馁，正要再劝，借着府中高悬的灯笼捕捉到他袍角的血迹，当即心口一紧，“哎呦”一声，急声道：“王爷衣裳上怎么有血？不是说去见大理寺卿？莫非他胆大妄为对王爷不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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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越说越心惊，生怕江怀允受了伤，忙不迭转身要去请大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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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江怀允头疼地捏了下眉心，疲惫道，“不是我的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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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将信将疑地望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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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允停在原地，任他上下打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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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原本划的也不重，沾的血迹皆是因着他没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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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仔细观察半晌，才如释重负地轻吁口气，继续问他要不要喝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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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江怀允转身往书房去，走了两步，道，“派人去禁军，让段广阳来见本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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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这回没有迟疑，“欸”了声转身一溜烟去办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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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允回到书房翻了会儿奏折，才发现自已手背上居然也沾了几滴殷红。他愣怔片刻，想到谢祁说“殒命或只在旦夕间”的神色，忽然闭了闭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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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用的香，又是在花满楼那等烟花之地，他焉能不知效用是什么？可他用这具身体闻了那么久，都没有生出丝毫不妥，谢祁仅仅是待了片刻，便能被那香影响得气若游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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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待人实在不公平，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助兴药物，于常人而言是享受、是快意，可放在体弱多病的人身上却是勾魂利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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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幸得了这样一场重活一世的机缘，谢祁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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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正躺在榻上，无所事事地等着刘太医为他施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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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安紧张地守在一旁，手里拿着燃得正旺的灯烛。刘太医手执银针，在火焰上一挑，才聚精会神地刺入谢祁的穴位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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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过去，刘太医收起银针，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轻吁出一口气，望向漫不经心地谢祁，没忍住道：“以王爷的聪慧，今日这伤，不像是王爷该栽的跟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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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阖着眼，徐徐道：“本王故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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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太医一噎，他就知道会是如此。不能直截了当训谢祁，他转头冲康安道：“王爷方才养好伤，你不拦着他出门，怎么还由着他胡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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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有分寸。”谢祁淡声打断他，示意一旁呐呐不语的康安扶他起来。他道，“我一进去便知道大理寺卿燃的甘松香有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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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爷怎么还以身涉险？”刘太医语气颇有些不赞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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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慢慢道：“甘松香味清冽，有清心定神之效。就算加了茱萸和青木香，变成云雨时的助兴药，也不过是在兴致正浓时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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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下，谢祁反问，“这样的寻常香料，你觉得能让本王陷入如此狼狈境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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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太医面色登时凝重起来：“王爷的意思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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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安将妥帖收着的甘松香残渣交给刘太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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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毫无起伏道：“去查查吧。看看我们的大理寺卿，能给我们什么惊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