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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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了寝居，灯烛燃起来，康安才借着灯光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小心翼翼地问了声：“……王爷脸色瞧着不太好，可是摄政王不肯松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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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摇了下头：“他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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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安不解地望着他，面上明晃晃地写着：那为什么脸色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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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抬手捏了捏眉心，目光在房里睃巡一圈，落在不远处孤零零放着的炭炉上，吩咐道：“房里有些冷，去将炭炉燃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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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安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怔在原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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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烧着地龙，又有暖塌，王爷向来都是嫌地龙烧得旺，太燥。曾经房里两侧各一个炭炉，因着他嫌多余，不得不抬出去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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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怕热的人，如今居然喊起了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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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安满脸都是不敢置信，沉浸在震惊里，半晌没有回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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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等得不耐烦，掀起眼皮看过去，嗓音微冷：“愣着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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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安回过神，应了声“是”，马不停蹄地招呼着人置碳燃炉。碳是上好的红螺碳，没有烟雾，一经点燃，很快便朝外散着热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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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满意颔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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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安看了看燃得正旺的炭炉，心里犯嘀咕，思索着要不要降炭炉往外挪一挪。但转头看了眼眉目舒展的谢祁，仅剩的疑虑也都消失不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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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王爷这么高兴，约莫是当真觉得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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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安不再打扰，放心离开。翌日清早，照常来伺候谢祁起床。一进门，就见谢祁穿着中衣，站在桌前喝水，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炭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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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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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安总算知道自家王爷今早的异常从何而来。他边在心里赞叹着红螺碳真不是浪得虚名，边机灵地递去一个台阶：“小的方才碰到干爹，干爹还在说盛京夜里凉，着实冻得人辗转反侧，不能好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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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将视线从炭炉上移开，淡淡道：“将这个炭炉搬过去给他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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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安应了声是，忙不迭安排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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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康安折腾炭炉的功夫，谢祁去沐浴，洗去满身汗，换好衣裳和李德有一道用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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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有正在门口张望着，见谢祁来，笑眯眯地迎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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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道：“天冷，李叔不用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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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有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未置可否，只同关切的问谢祁昨夜睡得安不安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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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想到昨夜被热得翻来覆去睡不好的情景，违心地说：“昨夜睡得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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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有没察觉异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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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边说边笑地用完早膳，李德有看他衣冠整齐，问：“殿下要出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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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嗯”了声，没瞒着他：“同摄政王约好了，今日去见大理寺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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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有紧张地望着他，叮嘱道：“天牢里乱得很，殿下切记小心，别伤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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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关切委实有些大题小作，谢祁却没反驳，一脸听话地应了声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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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下，又恐李德有抱得希望太大，权衡之后，未雨绸缪地提醒，“甘松香虽是从大理寺卿手中流出来的，可凭谢杨的谨慎，大理寺卿知道的恐怕也不多。倘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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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迟疑着停顿片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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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有闻言一笑，和蔼道：“老奴省的，殿下不必为老奴忧心。”顿了下，又道，“大理寺卿总归是个希望，倘若他不知，总有人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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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有眼神温和慈爱，“殿下能有痊愈的希望，老奴已经谢天谢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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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有似乎看得很开，可他究竟有多想亲眼看到一手养大的孩了痊愈，谢祁心知肚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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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心里沉甸甸地，直觉这趟收获不会太大。但他没再泼冷水，只点了点头，埋下头用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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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用毕，时辰还早，谢祁陪着李德有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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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到今日要和江怀允去见大理寺卿的事，李德有忽然问：“老奴记得，摄政王是不是和殿下差不多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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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想了下道：“比我小两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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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有笑道：“倘若摄政王下定决心和谢杨划清界限，不失为一个拉拢对象。他又和殿下年岁相仿，正能陪着殿下说说话，省的殿下整日里窝在府里，没有一个年岁相近的好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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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脑海里浮现出江怀允沉默寡言、能一个字说完绝不费力说第二个字的模样，轻嗤一声，声无起伏道：“我和江怀允不是一路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