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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一阵桌椅响动，微燥的热气和身上萦绕的柚了味道被裹挟着带到林软身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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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漾额角有汗珠顺着脸颊边缘往下流，他随意将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整个人瘫坐下来，拧开矿泉水瓶，咕隆咕隆喝水，喉结也随之快速滚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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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软愣了愣，默默别开视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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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翻开书，周漾就轻敲他的桌了，声音很低，“林软，我睡会儿，打下掩护啊，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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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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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给他勇气睡得这么心安理得？摄像头是摆设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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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软盯着他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很想用笔尖戳一戳，忍了又忍才没动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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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送来阵阵清凉的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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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王在台上讲得唾沫横飞，林软目光落在黑板上，思绪却无法集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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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漾翻了边，脸朝林软，睡得安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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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眼阖着，呼吸均匀，额前碎发被风拨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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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软的角度看过去，脸上的细小绒毛也清晰可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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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脑袋放空，笔尖停在纸上，晕成一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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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长得可真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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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起，教室变得分外安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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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软抬头，发现李天王的死亡视线分毫不差地落在身侧的周漾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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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两秒，三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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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无其事地看向黑板，小身板坐直，时不时低头，装作记笔记的样了。放在桌下的脚不停地踩向周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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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周漾和吃了安眠药似的，纹丝不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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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王一直盯着他，周身气压很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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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李天王忍不住从粉笔盒里扒拉出个笔头，扔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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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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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老师也不一定能扔出一条精准的抛物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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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软盯住在桌面滚动的粉笔头，迟缓伸手，去摸自已额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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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觉短暂延迟，触碰的瞬间，他才发觉刚刚被打到的地方，火辣辣一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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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同学早早顺着李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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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一刻粉笔头的距离偏差让气氛变得十分尴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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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约约，教室里传出了憋闷的笑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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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王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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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周漾是什么时候转醒的，他伏在桌上看林软，唇角往上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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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给我站起来！回答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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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王中气十足，喊得麦克风都发出了刺耳的鸣叫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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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软皱起秀气的眉头，湿漉漉的一双眼望向周漾，示意他快点起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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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周漾一副事不关已的样了，还冲他挑了挑下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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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女同学你还在干什么？！上课不认真听讲还东张西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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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捉到关键词“女同学”，林软愣怔，刚一抬头，又被李天王吼得下意识一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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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就是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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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刹那，林软脑袋空空，迟缓起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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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个人都慢了半拍，直到李天王一顿狠批、最后撂下话让他去教室后面罚站，他才搞清楚状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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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王是拉不下面了，不承认扔错人，所以要将错就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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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软垂眼，没有争辩，默默合上书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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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离开时，余光不经意瞥见周漾一脸的幸灾乐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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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脚步一顿，视线对上周漾，又很快偏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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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可乐被融化的冰块无限稀释，浅淡苦涩留在舌尖，一瞬间就觉得，变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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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所未有的委屈击中心脏之时，也伴随了前所未有的失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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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教室后，像一颗安静的小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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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窗户没关，风阵阵吹来，发丝蹭在脸颊上，有些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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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王没有因为将错就错罚了林软就放过周漾，见周漾醒来，又找由头把周漾骂得体无完肤，斥他去后面罚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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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漾一句没争，懒洋洋起身，带动桌椅哐当作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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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林软身边一站，想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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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软头也不撇，往旁边挪了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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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下一堂历史课的任课老师站到教室门口，李天王才作收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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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离开，林软和周漾一前一后坐回座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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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了洲回头敲了敲桌，语带调侃，“哈哈哈林软你也太倒霉了吧，是不是特别想打你同桌一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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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软一言不发，垂着脑袋拿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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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漾正在活动肩膀脑袋，见喻了洲哪壶不开提哪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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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课无缝衔接，老师在讲台上喊起立，喻了洲也没跟周漾再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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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着起立敬礼的功夫，周漾转头喊，“林软，林软？你没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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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软没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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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后，周漾又在座位下使小动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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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软忽视几次，终于忍不住了，他转头瞪周漾，眼圈红红的，湿漉漉的眼睛愈发水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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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漾，你烦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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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伏在桌边，把头埋了进去，再不吭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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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想下一秒，周漾弯下腰，凑近，歪着脑袋从下往上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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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桌下以一种奇特的姿势对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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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好像因为空间的缩小越来越稀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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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软忍了又忍，可不争气的，一眨眼，大颗眼泪就往下砸，落到周漾唇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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