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表彰大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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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海利加带头起身，朝台前走去时，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场内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刹那间，无数原本正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凝神细思的人，都停下了他们原本在做的事情，把注意力放在了正从容走向前台的海利加身上。

“......”其余的托尔兹众人也是带着复杂的眼神看向海利加那边——刚才他示意其他人和他一起上台，但是包括尤西斯和黎恩在内的人都没有动，因为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某种气氛，知道自己这时候上去的话，就算是做出了相当煞风景的举止。

海利加对此倒也无所谓，对于众人的反应他也表示理解。当那短短十多亚矩的距离被海利加踏着平稳的脚步走过时，尤肯特皇帝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些欣慰的要素在里面。

方才那短暂且令人窒息的平静顺时被打破——先是在二层平台上的记者们手中相机那绵延不绝的快门声，和偶尔传来的推搡声，紧接着便是台下一众如梦方醒的其它人的掌声。除了那一小撮此前稍微吃了点小亏的保守派，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不吝用大力拍击双掌的方式来表达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原因无他，只因尤肯特手中的那枚金光璀璨的「帝国勋章」。

比起军人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黄金军马勋章」和「凤凰勋章」而言，象征着帝国最高荣誉的「帝国勋章」则是集合了这两者的全部特点。位于勋章中心的，依然是象征帝国国徽的黄金军马，只是这只军马的头上多了一只尖锐无比的独角，和帝国政府对外的公文所用的公章别无二致——那是象征更高权威的黄金独角兽；而在「凤凰勋章」上还保留着些许矜持，双翼姑且还算是半收半放的那只凤凰，在这枚勋章上已经将头颅高高扬起，双翼也已经展开，宛如遮天蔽日的神鸟，将黄金独角兽牢牢地护在身下。

完全用纯金打造的勋章外围，是用紫水晶和蓝曜石打造的齿轮状外环，外壁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勋章上方有一条用精美的蓝色天鹅绒制成的丝带，上面还贴心地附赠一枚黑曜石材质的别针，给予佩戴者个性化的选择。

勋章的背面，和那无比华丽的正面想必就不那么显眼了。只是在平滑的黄金表面，用纯银写上了一句，据传说是来自埃雷波尼亚帝国的初代皇帝，「调停者」本尊的名言——“志在成功者，不可踌躇不前”。

不过，关于「帝国勋章」的样式，在座的诸位基本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那是从主日学校时期就在课堂上授予孩子们的内容，至少在帝国是如此。从人们已知的最早的该勋章的获得者——「圣女」阿斯特莱雅开始，「帝国勋章」象征着埃雷波尼亚人所能够获得的最高程度的表彰，而历代获此殊荣的人物没有一个不是对帝国做出过卓绝贡献，从而青史留名的人。

「帝国勋章」不授皇室成员，不追授给死者，因此获得它所需要的条件要比事实上还要更加苛刻；在人们的普遍印象中，上一位得此殊荣的，是G·施密特博士——十五年前，当「大崩坏」之后被人类制造出来的第一台导力火车头拉着十六节车厢，在铁轨上平稳地运行了五百赛尔矩而没有产生任何问题后，先皇便兴高采烈地将一枚「帝国勋章」交给那时已经差不多满头白发的施密特博士。诚然，虽然也有一些保守的声音认为，在大规模地推广使用导力列车的技术到民用领域前就这样做有些太过草率了，但是施密特博士作为「三高弟」早已名声在外，且在此前便在多个领域为帝国的导力学事业发展做出过卓越贡献的事实，也被人们看在眼里，因此所谓的反对也就成了不入主旋律的杂音罢了。

可是如今的海利加，是否真的有足够的资格拿到这样一份殊荣？许多军人都在此时此刻重新开始窃窃私语：海利加在内战当中的功劳，一枚凤凰勋章已经足够了，不是吗？如今皇帝手中的这枚「帝国勋章」怎么看都有些僭越了吧？

就连海利加自己，看到这每一个帝国人都能一眼认出来的图纹都是一惊：他此前查阅有关「枪之圣女」的典籍时，就读到过莉安娜和「帝国勋章」的一点趣闻，那便是德莱凯尔斯大帝曾经想要打破惯例，将「帝国勋章」追授给已经牺牲的莉安娜，但却遭到了群臣的激烈反对，最终不得不作罢的故事。如果连莉安娜在狮子战役中的丰功伟绩都不足以让这个传统被打破的话......海利加对于自己在内战中的所作所为有着相当清晰的认识，自己是抱着投机主义的心态在结社、正规军和贵族势力当中寻找战机的，而自己比起这份最高荣誉的象征本身，也更加看重自己是否拥有得以执行后续计划的资源和实权，因此自己怎么看，都似乎不值得皇帝如此另眼相看才对。

除非是皇帝有意要利用这件事做什么文章？海利加这样想道。如果连吉利亚斯·奥斯本这样的皇帝亲信都没获得过这种东西......海利加觉得自己似乎不得不考虑这背后的问题。原本他和奥利巴特想的是，皇帝也许会在此前的凤凰勋章基础上，再授予自己一枚黄金军马纹章了事，但是如今情况却变得复杂了起来。

海利加的目光看向了尤肯特的双眸——在自己刻意释放出的一点灵压下，尤肯特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和神态上的变化，依然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但是，海利加却似乎隐约捕捉到了一点尤肯特皇帝透露出来的潜意识想法：这背后确实有些提醒的含义在里面；但是既然选择了在有媒体记者在的公开场合，而非是在私下里的小规模会面中如此做，皇帝显然是不想让海利加有拒绝的权力。

当海利加终于冷静下来，决定先接过那已经被尤肯特皇帝举在自己面前有半分钟的沉甸甸的勋章时，现场响起的掌声似乎没有先前那么热烈了；看起来这些围观群众即便连做样子，给面子的心都快没有了。而看到海利加接过勋章后，尤肯特皇帝依然是面不改色，继续用他一如既往的腔调说话；海利加应付了事，随后走下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顺便无视了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尤西斯的问候——不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后，海利加才发现勋章上的天鹅绒丝带中间似乎夹了张小纸条。

海利加调整坐姿，确保没有人能够看到自己的动作，随后打开字条，上面写着这么一句话：“「帝国勋章」不授皇族，不追授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