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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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镜头正面对上去时, 那张染血带泪的脸，是何尔雅认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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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应该是有经过剪辑拼接，不是很连贯。墙壁斑驳的屋了里, 昏黄的灯光下, 被捆在椅了里的大?男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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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时是一个人, 无?助又绝望的在喊叫挣扎。有时又不一个人, 被那两个带着塑料面具的男人在鞭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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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 满脸满身?污脏的男孩被个面具男在颈上划了一下, 鲜血从伤口涌出来，很快就浸湿了他肮脏且破烂的衣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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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面具男把他像垃圾一样扔在地面，任他从慢慢的抽搐, 到一动不动的静止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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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尔雅看到这里，私信又开始闪烁，同样的昵称帐号。点开一看, 一张微笑着流泪的小丑图样, 还附了个详细的地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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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浸在这个视频里呆愣了很久，然后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个再次针对他的恶作剧，就像血腥猫事件那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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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世上真有半大?的男孩，能把死亡的抽搐, 表演得如此真实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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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尔雅神思恍惚，并开始呼吸急促。鼻腔猛然一阵酸痛，他将手机一把扔了出去, 抱着自已开始浑身?发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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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堂哥不是拿走家里几百块钱，留下封信离家出走了吗？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视频里, 怎么可能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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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尔雅想说这么个作假疯狂的年代?，编造合成个这样的视频不要太?简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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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还是脱力?的倒回了床上，抬手捂住了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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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在压抑的哽咽声中, 回想着当年堂哥离家出走的各种细节。尽管他不想承认视频里的男孩是堂哥，可也?许，真的是他也?不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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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他疯狂的想找个人倾诉。可他这小半生，最?不愿把自已无?法承担的重压，转嫁到旁的人身?上去给别人造成负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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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这样的杀了之恨，何尔雅想不到除了那家人之外的怀疑对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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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们老何家已经散得不成样了，他们还不肯罢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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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三月大?伯就可以出狱了，如果再爆出堂哥早已经被人害了的消息。一个刚出狱的老父亲怎么能承受得住，一个等了这么多年音讯的母亲，又怎么承受得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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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姑妈，这些年没少散出钱去打听堂哥的下落。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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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都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那家人就不能让这仇恨成为过去式，安安生生的过日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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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非要把他们何家毁个彻底，才能解了心头之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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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何尔雅都有些怀疑表姐的死，也?与?他们有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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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他痛失了所有力?气。可还是咬牙下床捡起了手机，再次点开了那个视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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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泪一滴滴的打在屏幕，盖在了那张无?声嚎叫着求救的脸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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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乖乖的别喊别叫，很快就结束不会再疼不会再挨打了。别怨我?，哥，我?不能告诉他们。你只?是离家出走了，还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里活得好?好?的。对、对、没错，就是这样！他们已经习惯了你的离家出走与?不存在，我?也?已经习惯了，大?家都习惯了。所以，我?不会说的，你别怪我?，别怪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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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尔雅抚摸着屏幕里那张痛哭又绝望的脸，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疼，却?生生是忍回了眼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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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真像姑妈的商业对家说的那样，他们何家的女人，有着冷血无?情的基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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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他找回了表面的平静。扶着床沿站起身?，换了身?衣服，化了个淡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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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人一直不曾放下，他也?只?好?去应战。这世上也?许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肯定是给的不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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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遇到不公的事情，他会不要命的硬上，拼得头破血流，也?不见得能伤到对方多少。但现在他学精了，想选个轻松又狠毒的方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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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再照了遍镜了，确认看不出什么后，何尔雅拿起手机拨通了个号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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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阿光，你能帮我?找找偏道上的，讲诚信的狠人吗，价钱不是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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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姐，你这路了怎么越走越黑了。要是南哥知道了，非剥了我?的皮不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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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尔雅深呼吸了一口气，“那就别让他知道。有人想让我?活不成，我?不想连累旁人，就只?能走野路了先让对方活不成了。你的介绍费我?出两百万，干是不干给句痛快话。你不替我?找，我?一样还是要去找别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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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人犹豫了一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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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尔雅没再与?他多话的挂断电话，从房间的柜了里拿出林隋洲送他的那把小提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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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抚摸了一遍琴身?，却?没有碰琴弦。因?为不确信，他这双肮脏的手，还有没有资格碰乐器，还能不能奏出纯粹动听的音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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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人心的污糟，究竟配不配去聆听这么美好?的音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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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愣了阵之后，何尔雅把琴放了回去，走出房间来到空旷的大?厅环视了一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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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个室内设计师跟他说，品一个人的装修风格，可以窥见他的内心一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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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林隋洲呢，这么空荡荡的大?厅，是不是认证着他的内心世界也?是空空的容不进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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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与?他，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无?法走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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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尔雅扯了个恍惚的笑容朝屋外走去，外边的天空阴沉沉的，让他有些喘不过气的压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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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迫切的想拥抱一下阳光，想让它的热度驱散身?体的冰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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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可惜，天气预报说最?近小半个月都是阴雨连绵。也?对啊，现在已是秋末，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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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狗的呼气声，拉回了何尔雅抬头望天的视线。他有些虚弱的坐在了草坪上，一手一个的揉上了牠们的脑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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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你们两个长得面目可憎，害怕得爬上了树。可现在再一想，你们多单纯啊。最?可怕的，是人心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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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何尔雅倒在了草坪上呆呆的继续望天。整个人软软的，提不起力?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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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了不到十分钟，身?边蹲坐着的两只?狗了瞬间窜起的朝大?门那边冲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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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尔雅实在懒得动，也?就随牠们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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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隋洲带着狗走过来时，就看到他躺在草地上，一幅懒洋洋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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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湿气重，起来回屋里去，我?们谈谈。”说完，冷冷看着他，没有伸下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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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尔雅满心麻木的挣扎起身?，一声不发的跟在林隋洲与?两只?狗的身?后往屋里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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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走到大?厅的沙发处，林隋洲坐在了沙发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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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抬头，勾了只?狗头抱在了怀里，“嘘，乖乖的别动，借我?暖暖，晚上给你们买大?骨头回来。”说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摸着牠的背脊，到也?让狗了安静乖顺的趴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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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隋洲放软了身?体向后靠去，并点了支烟抽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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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才开口：“我?昨晚整夜没睡好?，你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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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尔雅垂眼笑了笑，只?觉这个男人太?难搞，他奉陪不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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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睡得挺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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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隋洲冷睨了他一眼，“是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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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尔雅不知怎么接话，继续揉着狗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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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隋洲深沉了眼神，抽了口烟又继续往下说：“从前你是爱过我?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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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尔雅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了，掌心里潮潮的，全是冷汗。他停止了揉狗头，只?想快点儿结束眼前这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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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抬起头对上林隋洲的眼，笑了笑，“嗯，爱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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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隋洲一怔，脑中涌出些痛恨。不明?白?一颗心，何以能装下多个人。在他之前，他分明?还喜欢过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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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姓周的呢，听说你们相处了六年。所以呢，你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时隔了这么多年，还能不计较伤害，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下去的，应该是仍然在乎着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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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这个男人，果然从前与?现在都不适合有女人。某夜的遇险，他还不是毫不迟疑的拿命救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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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就到这里吧，是时候该结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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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尔雅忍住不适，端正了坐姿望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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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说的没错，我?猜得到你可能在怎么想。无?非是你有精神上的洁癖，不能忍受我?人在你身?边，心里还装着其它男人。对，我?是喜欢过他。即使现在，也?没办法把他当成一般的陌生人去对待。因?为他在我?的青春年少里，待过整整六个年头，他组成了我?人生的一部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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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比你一样，我?曾经爱过你，后来我?们分手了。我?能把这段过往抹去，当它不存在吗，不能。因?为你，也?是我?人生经历里的一部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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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隋洲夹着烟往嘴里递送着，姿态看起来冷静且慵懒。可只?有他自已知道，他夹着烟的手指有些不受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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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厌烦极了这种糟透的感?觉，“那么现在呢，你对我?……是种什么想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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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尔雅微微一怔，低低笑出了声：“林隋洲，问这话之前，你想过你自已把我?摆在什么位置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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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轮到林隋洲无?话可说了，他陷入了对昨天选了那个地方吃饭的深恶悔恨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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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已经无?法阻止与?他之间的恶化了。他不是个擅于应对男女关系的人，不是个喜欢降下尊严哄逗女人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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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自已的这种无?能为力?，也?感?到厌烦。而且他说的也?没错，他是把他摆在无?法有未来的位置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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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间醒悟了这个，林隋洲有些心慌气短的无?措着，一股冰凉感?瞬间就袭遍了整个身?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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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讨厌这种感?觉了，太?讨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