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换种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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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能直到兵解，也无法突破。</p>

他现在，求的就是一个突破机缘。</p>

无论是从苏大为身上，还是从聂苏身上，只要能得到突破机缘。</p>

就算与天下为敌，也再所不惜。</p>

“何人能敌得过，对长生的渴望啊。”</p>

张果悠悠叹息，轻轻拍了拍青屁股的屁股：“犟驴儿，我们走快些，快点回蜀中，老道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p>

哧昂~</p>

青驴支棱起长长的驴耳，仰天大叫。</p>

“这犟驴儿脾气比我还大。”</p>

清风在一旁碎碎念。</p>

“师父，你就不能快些使神通，把咱们搬运回蜀中道场吗？”</p>

“你懂什么。”</p>

老道白眉一皱：“如果只是你我二人，倒可以使些神通手段，但是带了这聂苏小娘子，老道的法术就不灵了，只能用青驴驮着她……”</p>

他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又住口。</p>

清风扁扁嘴道：“咱们倒成了西行的玄奘了，空有神通，只能一步步向西走。”</p>

“玄奘西行吗？”</p>

张果抚须点头道：“你这么说，倒也有点那个意思。”</p>

他还想说什么，却是突然脸色一变。</p>

“不好！”</p>

手里的绿玉竹杖，用力抽在青驴的白臀上，口中呼喝：“犟驴儿，快跑！”</p>

清风看得瞠目结舌，还来不及问，就见张果提着衣摆，健步如飞的追上撒蹄狂奔的青驴，在蜿蜒的山道间，转瞬去得远了。</p>

“师父，等等我！”</p>

清风吓得大叫一声，拔足就追。</p>

才奔出几步，突然听得一声巨响。</p>

轰隆~！</p>

脚下地皮突兀地一跳。</p>

他惊骇的向后看去。</p>

却见漆黑的夜色，一只巨鲸扶摇直上九天。</p>

黑暗的天空，为巨鲸光芒所夺。</p>

巨鲸愤怒嘶吼，陡然化形为鹏。</p>

隐隐看到那光下，有无数山头被打碎。</p>

鲲鹏之相！</p>

清风失声尖叫</p>

“苏大为他……他出来了！”</p>

……</p>

无数碎石迸飞。</p>

仿佛末日。</p>

远在长安和洛阳的太史局钦天监星官，同时看到这一幕奇景，并为之记录。</p>

“总章元年，有星自地出，其象如鹏，尔时天崩地裂，五山倾覆……”</p>

箕山、外方山、伏牛山、熊耳山、崤山。</p>

这围绕洛阳的五座高山，其山脉地气被张果用通玄手段，行搬运之法，将重量一齐压在苏大为身上。</p>

却不料苏大为恐怖如斯。</p>

竟然短短时间里破阵而出。</p>

在空被撕碎的能量，疯狂肆掠。</p>

一时狂风怒号，龙卷飞旋。</p>

五山倾塌。</p>

环绕洛阳的五座古山，从最高峰处，一一坍塌崩碎。</p>

若从天空俯视细观。</p>

每座山峰上，崩塌形状，都像是一个人的拳印。</p>

乃是被大能以拳击碎。</p>

洛阳城外百里。</p>

律宗、法相宗、净土宗、华严宗等高僧大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巨响。</p>

无不面色大变。</p>

抬头看天。</p>

群星摇曳，星落如雨。</p>

无数带着烈焰的碎石，在空中划出道道光线。</p>

烟尘遮天蔽日。</p>

众僧一时面面相觑，心中惊骇到极点。</p>

更远一些。</p>

叶法善、潘思正、刘道合、任真子等道门天师真人，还在迷阵中挣扎寻找出路。</p>

听到巨响自阵外透入。</p>

众道面面相觑。</p>

叶法善以手指在袖中起课，占得一卦。</p>

旋即脸色大变。</p>

“不好！”</p>

“叶天师，占得何卦？”</p>

任真子在一旁问。</p>

叶法善脸色阴郁，缓缓摇头：“天机难测……”</p>

“那我等……”</p>

“还要追苏大为吗？”</p>

“追。”</p>

叶法善咬牙道：“贫道隐隐有一种感觉，若是此次机缘，我们一定会后悔。”</p>

僧道们看不见的地方。</p>

天地最黑暗的角落。</p>

无数黑雾翻卷。</p>

从中响起似人非人的欢呼。</p>

“那是星君，是苏星君的气息。”</p>

“哈哈哈，荧惑星君说得不错，苏星君，果然是我族的救星。”</p>

“他的实力横压天下，就算张果那怪物，都得躲着他！”</p>

“有苏星君在，我族复兴，指日可待！”</p>

呜呜呜~~</p>

黑雾中，无数血芒亮动。</p>

万千诡异喜极而泣。</p>

……</p>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光马不前。</p>

打破五行山大阵，苏大为挟着满腔怒火，向着张果急追。</p>

很快便过了长安地界。</p>

不及休息，又一口气追入了秦岭。</p>

老妖道的气息，是在秦岭深处消失的。</p>

沿路上，苏大为察觉到了叶法善他们的气息。</p>

这伙道士似乎被困在了某处阵法中，一时转不出来。</p>

这些与苏大为无关，他也没多停留，径自穿过。</p>

只要不是影响他找小苏，那些都无所谓。</p>

秦岭实在太过高大。</p>

据传是昆仑山脉的延续。</p>

昆仑山有着“万山之祖”的美誉。</p>

而秦岭，则被称为华夏龙脉之根。</p>

是为龙脊。</p>

一直追到最高山巅。</p>

抬目四望，但见群山皆白，天地银妆素裹，山舞银蛇。</p>

苏大为终于累了。</p>

就算是二品异人，他仍是人。</p>

方才连番大战，又打破五行山之阵，一口气追到这里。</p>

他终于感觉到真元近乎枯竭。</p>

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深深疲惫感，令他的脚步不觉慢下来。</p>

大雪皑皑。</p>

苏大为独自一人在蜿蜒的山中行走着。</p>

追寻着时断时续的一点痕迹。</p>

之前被怒火煎熬的心，一点一点沉静下来。</p>

四周清冷的雪，白得发光。</p>

犹如明镜。</p>

这种环境，使他想到了很多年前，第一次随苏定方征西突厥，翻跃金山时的情境。</p>

“为何会被张果掳去小苏？”</p>

“小苏的秘密，已经藏了十几年了，终于到藏不住的时候了吗？”</p>

苏大为在心中问自己。</p>

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p>

小苏的身世一但暴露，就算这次夺回来。</p>

以后也会有各种敌人层出不穷吧？</p>

杀戳不会停止。</p>

以自己目前二品境界，真能护住小苏吗？</p>

方才张果问我修行之路，我的路是什么？</p>

修行很难吗？</p>

应该是很难。</p>

可为什么自己能在十几年里，达到少有人能到的二品境界？</p>

是因为腾根之瞳吗？</p>

并，并不只是那样。</p>

回想走来的路，自己是如何踏上修行路的？</p>

是如何修炼，一步步达到异人二品的？</p>

他的心不断下沉。</p>

在雪中缓缓独行，不断思索着这个问题。</p>

脑中像是有两个人的声音。</p>

一个不断的发问。</p>

一个对发问，做出回答。</p>

“我本来，只是一个穿越客，或许是因为腾根之瞳与腾迅的战斗，撕裂了空间？总之我诞生在这个世界，附身在苏大为的身上。”</p>

“起初我小心翼翼，用一个后世中年人的眼光，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那时我很害怕，我怕这个陌生的世界，怕被人识破身份，把我当妖怪给除掉了。</p>

所以我万分小心，十分低调隐藏，好在柳娘子不曾怀疑。”</p>

“一直到什么时候？对了，一直到发现武则天，竟然就是附近寺中的女尼，我生出了抱未来女皇大腿的念头。</p>

那时的想法是，只要抱准这根金大腿，以后就不用愁了，不求多富贵，但至少，可以安稳享受一世荣华。”</p>

“这个念头是从何时改变的？是了，是从在不良人中追查案子，查到高句丽鬼卒，才知这个大唐，不是我想的那样，而是有诡异，有魔物，一个魔幻大唐。原本我应该更警觉，更敬畏这个世界。</p>

但从发现自己有着超乎常人能力开始，心态，好像发生了改变。”</p>

“我变得有些自大，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总觉得，自己与身旁的人是不同的。那不良帅什么摩诃，都死在鬼卒手里，而自己不但没事，反而可以追杀鬼卒，那种超越常人的力量感，让人迷醉。</p>

那时甚至有一种，我诞生在这个世上，我果然就是气运之子的想法。”</p>

“待到遇见李大勇和丹阳郡公，踏足修行路，真正摸到异人门径，学会鲸息之术后，那种感觉越发强烈。”</p>

“所以在救李治时，我甚至不把这个新晋大唐皇帝放在眼里。与狄仁杰一起救被冤的武媚娘时，甚至敢劫狱。</p>

有何不敢？</p>

这个世界，是异人的世界，是诡异的世界，我有力量，就足以横行无忌。</p>

这有什么不对吗？”</p>

“不……其实是不对的。后来从丹阳郡公，和李大勇的嘴里，我才知道，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简单。</p>

强大如袁天罡、李淳风、丹阳郡公，依旧依附地朝廷，乖乖为李效力。</p>

一个个强大的异人，都要在大唐的规则之下。</p>

甚至诡异，都不得显圣闹事。</p>

这是人间帝王划下的规则。</p>

是丹阳郡公，让我知道，什么是大唐的规则。”</p>

苏大为踩在积雪里，在延绵蜿蜒的山径间，一边走，一边回忆。</p>

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p>

“郡公说，人，只是一个字，就算是异人，修为通天，也做不了什么。人的世界，是许许多多的人，有大能，有圣人，有帝王，有将相，有无数多的百姓，他们聚在一起，方才有了律法，规则，方才有了这个精彩的世界。</p>

许多人在一起，便是众。</p>

有天地，有众生，方才有如今大唐的兴盛。</p>

所以，他们这些经历过战乱的异人，大能，纷纷出仕，愿为大唐效力。</p>

因为经历过乱世，知道单独异人的能力，只能破坏，无法建设。</p>

而人族，从黑暗的上古时代，荜路蓝缕，能逐步变强，站在众生顶峰。</p>

就是因为规则、律法，因为有帝王。</p>

才有了强盛的帝国。</p>

而无数大能甘心出仕的帝国，是这世上最强大恐怖的巨兽。</p>

没有任何人能够破坏。</p>

我当时在想，那不就是国家意志，国家机器么？</p>

后来慢慢知道，皇帝身边有异人组织，有百骑、缇骑。</p>

不良人里也有异人，有大能，甚至有像鬼叔那样隐世的大能。</p>

朝臣中，也不乏像丹阳郡公这样的异人。</p>

上上下下，无数人，无数机构，共同组成了大唐。</p>

这真不是，一个人，轻易能够毁坏的。”</p>

“从那以后，我收起了轻慢，收起了自以为了不起的傲气，开始学着理解这个大唐，观察这个帝国。</p>

在玄奘法师座下听经时，他教我锁住心猿和意马。</p>

从那时起，我好像就把所有的念头，都镇压在心底，去慢慢磨炼这颗道心。”</p>

“有一阵子，那滋味可不好受啊。一方面做不良帅，要受同僚的排挤，一方面，又要查案，还要帮着媚娘阿姊，去与长孙无忌这种大人物对抗。</p>

是了，那时自己还微不足道，但一只蝴蝶扇动的翅膀，也足以戳痛长孙无忌这种人。</p>

也在在那个时候，苏定方和郡公都劝我，不妨从军，避免在长安的漩涡。</p>

我也发觉，自己心里并不喜欢朝堂那种争斗。</p>

从随苏定方征西突厥，中间又发生了好多事。</p>

对了，从军后，自己的修为进境提升极快。</p>

张果说是不是腾根之瞳帮我开了挂？</p>

当然不是。</p>

自己从腾根之瞳那里，只不过习得几套炼体术，所有的修为进境，皆来自心境的提高。”</p>

“对，我现在的修为，是因为心境到了，自然水道渠成，你说是吗？”</p>

苏大为转身，面对自己的影子。</p>

黑色的阴影缓缓蠕动着，化作一个人形，立了起来。</p>

沉默着与苏大为对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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