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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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难听又嘶哑的声音从这具丑陋的身体上传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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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此时的千代离他很近，恐怕很难听到这气若游丝般的沉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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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姐姐好志气，和之前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千代不知是嘲讽还是夸赞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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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前两天的初见以及争锋相对，极爱炫耀自已容貌甚至对其志得意满的万春坊花魁，竟然在千娇百媚的面庞后，隐藏着一副惨不忍睹的丑恶容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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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是从何时变成了这幅鬼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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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惋惜看着瑶姬消瘦腐烂的脸庞，原本顺滑乌黑的青丝变成一缕一缕凝结起来的油腻结块，隐隐可窥见满是疤痕的头皮，身体干枯如竹竿，仿佛没有一丝血肉，暗黄松弛的人皮包裹住仅剩的肌肉组织，清晰明了的骨质关节顶在皮下，仿佛下一刻便能破皮而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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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刚见面的饱满模样，还是被噬血藤毫无节制索取后干瘪下来的模样，都是那么可怖，又那么可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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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能和玉藻前在一起的人，没那么简单，是我妄自尊大了。”瑶姬虚弱挂在吃饱喝足的藤条上，虚到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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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枯面容上显得极为幽深的眼睛盯着千代，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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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嫉妒你，明明是我先来的，为什么玉藻前会看上你！”瑶姬喘着粗气，哪怕没有力气挣扎，却依旧用仅剩的执念歇斯底里的吼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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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得普通，没腰没胸没屁股，摸着都硌手，哪像我？”瑶姬说着说着就笑了，眼神迷离的望着虚空，像是沉浸在自已的幻想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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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美，我是妖市最美的人——”瑶姬忽然顿住，接着剧烈摇摆头颅，“不不不，我是妖市最美的妖才对，我成了妖怪，我有了长久的寿命，我能和玉藻前大人长相厮守，永远伴随在他左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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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瑶姬瞪向千代，“弱小的人类，低等的垃圾，只配沦为食物的贱民，凭什么跟我抢玉藻前，你该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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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换上你的皮，再配合我的美貌，我将成为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你该为此骄傲，你生来就该为我奉献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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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眼角一抽，觉得陷入妄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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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得不给予瑶姬沉重的一击，让他明白什么叫现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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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千代漠然看向恢复神志的瑶姬，“像你这种妖怪，在妖群的种类中被称之为小妖，最低级的存在，连玉藻前的衣角都够不到，妖市作为妖怪的聚集地，像你这样的多如繁星，你恐怕没有出花街看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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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确实，长久处于花街这种为男人服务的氛围下，美貌确实是最大的杀器，你能认为长得好看就产生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念头，挺别致，也挺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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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嗤笑：“你应该出去走走，多长长世面，走出妖市，没有了蜃君庇佑，你就会明白，想你这样的小妖，多得是碾杀你的阴阳师、巫女还有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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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姬不接受这样的说辞，摇头极力否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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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他不是这样说的，他说我会成为最强大的生物，我会统治妖市，所有男人都会成为我的裙下之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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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拧眉：“他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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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瑶姬低垂脑袋，一个劲重复这句话，对千代的疑问恍若未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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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瑶姬彻底失去生息，千代还是没有追问出那个他到底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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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去气息的玉藻前倏然出现在他身旁，精巧的折扇缓慢拍打着另一只手的手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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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淡淡的扫了眼死去的瑶姬，对他疯狂的爱意熟视无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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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袭击千代到死去，他全部看在眼里，对此并没有什么感想，毕竟爱他的很多，恨他的也不少，他毫不畏惧任何挑战，只因为他够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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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后面还藏了只更深的老鼠，不知道它是兴趣使然还是早有目的，”玉藻前微眯起鎏金般的眼瞳，忽然抬指轻点，妖异的狐火吞噬瑶姬的尸身，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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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于瑶姬来说恐怕是最好的结果，死去被喜欢的人送葬，他知道后应该会开心一点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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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希望沾染了滔天罪孽的瑶姬，能在地狱好好赎罪，不知何年能够再次轮回，只希望往后能做个无忧无虑的好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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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千代收回噬血藤，“蜃君那边应该都解决了吧，只希望今晚的动静不要吓到客人们。”</p>

此时的蜃君心中暗暗叫苦，极度渴望千代和玉藻前能早点归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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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笔直的站在花楼坐客听曲的大厅内，和一反木绵排排站，两妖神情痛苦的看着面前飚杀气的女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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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正在处理瑶姬同伙的蜃君被楼下的动静吸引，听闻万春坊来了几个砸场了的妖怪，游女艺伎们被吓得躲回了房，客人们听到动静也纷纷逃离，甚至吃霸王餐不付女票女昌费，妖怪的钱是那么好欠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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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君当场就火了，怒气冲冲挽袖了准备教训教训砸场了的妖，结果可想而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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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君万万没想到，几个女妖相互配合，竟然能稳稳压制住身为鬼王的自已，活了几百上千年，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懵逼，到现在还觉得脸庞隐隐作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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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么的，为什么看着瘦瘦小小的家伙，下手会这么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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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反木绵捂嘴偷笑，见头戴斗笠的女妖看过来，连忙放下手挺直了腰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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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和玉藻前赶回来时，见到的便是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的景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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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昨晚这时候人头攒动到挤都挤不进去，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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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小心翼翼的推开大门，莫名的紧张感不断涌上他的心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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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那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