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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衣慢吞吞地从马背上下来,看见客栈的招牌眼前一亮。
“王婆烧鸡。”招牌老字号,还提供住宿。
哇!吃饭吃饭!
沈磡去后院拴好两只马,回来就见顾长衣对着菜单愁眉紧锁。
沈磡不管他,拿过菜单,唰唰点了五六个菜。
小二:“好咧,客官稍等,先喝茶。”
顾长衣压低声音:“这家店好贵。”
沈磡看了他一眼:“不用你付。”
“这怎么好意思。”顾长衣咧开嘴角,操,大侠果然仗义。
两人吃饭的速度都很务实,全程不发一言,专注干饭,以风卷残云之势席卷了桌上的五道菜。
顾长衣看着桌上剩下的一盘春卷,蠢蠢欲动,想打包进无涯境。不要了就太浪费了。
“这些都给我吗?”
沈磡:“随便。”
沈磡去付账,顺便要了两间上房。
顾长衣趁人不注意,迅速将春卷一扫而空。
沈磡转身看着空荡荡的盘子,以及顾长衣鼓鼓的双颊,脑海里只剩四个字:能吃是福。
顾长衣装模作样鼓着脸颊,做了个费力吞咽的动作,瞒天过海。
正当时,一队官差进来,大摇大摆,肆无忌惮围观了好几桌饭菜,嘴里吆喝道:“这桌的烧鸡不错,给我来一只。”
“哎呦,红烧鱼也不错,两条。”
“……”
顾长衣察觉到大堂的气氛变了,从原先和乐融融,变成了压抑沉闷,好像大家都很怕这些官差。
“天天白吃白喝白拿,呸。”站在顾长衣身后的小二小声,骂道。
随即他想起这些官差应该也是那个臭府尹的手下,顿时嫉恶如仇。
一群走狗,为虎作伥。
沈磡扫了一眼那些官差,带着顾长衣上楼。
顾长衣没进自己屋,而是一起钻进了沈磡屋里,直截了当道:“你是不是打算为民除害?”
沈磡擦剑的动作一顿:“与你何干?”
顾长衣:“我、我死鬼相公经常往返江杭两地走货,一经过永州就被守城的刮走一层油,我也是受害者。”
被扣押了木材的沈磡:“……”
他真是疯了,天天在这听顾长衣胡说八道。
顾长衣:“你是不是要去教训他?要不要等晚上?”
沈磡:“你想清楚,我要是去了,就要多耗一天。”
他顾忌顾长衣路上睡觉,已经走得很慢了,很可能被追上。
顾长衣明白,但是他的态度很明确,酷吏跟贪官不一样,贪官可以拖后处理,酷吏晚一天完蛋,大众就多受一天苦,比如在王武山被建材压死的那些人。
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像王武山的劳工。如果沈磡愿意为民除害,比什么都重要。
顾长衣:“能带上我吗?”
快意恩仇的一幕必须一睹为快。
沈磡无语:“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杀人也要看?
顾长衣心虚:“是啊。”
沈磡:“碍事。”
顾长衣不服:“我影响你拔剑的速度了?”
沈磡冷笑。
顾长衣:“那我哪里碍事?”
沈磡懒得废话,镪一声长剑入鞘:“睡觉,晚上去完州府不休息了。”
顾长衣小跑回屋睡觉,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沈磡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师父对他说的话:心软要不得。
师父说得对。
他一定是神志不清才会开房让顾长衣睡个好觉,平添了多少麻烦。
麻烦!
应该早日带顾长衣到杭州,找到姜神医给顾长衣配一包掩盖气息的药包,再就地一安顿,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月黑风高夜,顾长衣买了一套黑色的夜行服,很是衬景。
沈磡看着他的样貌,觉得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过多的关注不是一件好事,便不再多分眼神,揽着顾长衣的腰,如鬼魅一般夜行城垛上空,几个起落之后,落在了州府的屋檐上。
他看了看四周,把顾长衣放在一棵树上,“安静待着。”
顾长衣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带上。
沈磡展开一看,纸上写着“替□□道”。
顾长衣眨巴眨巴眼睛,眸子璨如星子:这是仪式感!
沈磡看着顾长衣崇拜信赖的目光,捏紧纸条,如一阵风般闪入府尹的书房。
府尹正眯着眼睛,瞅一张单子,上头是扣压下的上等金丝楠木,他嘿嘿笑了两声,正好用来建通天庙。
那群刁民,天天嚷嚷着做不完,结果一下杀令,还不是马上完成了?
府尹今早有事没去现场,还不知通达山庄的事。
他眼珠子转了转,打算再找个借口,抓一群建庙的师傅,如法炮制,一个月内建不完就死,想必能再出奇迹。
窗扇吱呀一声撬动。
府尹转过视线,对上一双被阎罗殿寒气浸透的眼睛。
“你——”
一道深红的血液喷在窗户上。
一剑封喉。
沈磡无情出剑,比平时的速度更快。
夜风吹进书房,沈磡顿了顿,还是没用上顾长衣给的幼稚纸条。
而是剑尖蘸血,在书桌上刻下血迹斑驳的四个字。
门外,顾长衣猫在树上,差点吓死。
他路上隐约觉得沈磡不会留情,然而直面这一幕,还是受到不小的冲击。
他不敢表现出后悔跟来,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怕了?”沈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顾长衣身后。
顾长衣心颤地扭头看沈磡,看见他将捡挽在身后,不知为何,突然安定下来,自古钦差大使先斩后奏的多了,府尹人人得而诛之。他怕的话,岂不是对不起大侠和王武山死去的劳工。
“我怕什么?”
顾长衣弯唇,挑起沈磡的长剑,垂下眼睫,用白绢细细擦拭剑身。
这剑和主人一样,冷硬凌厉。
完了将白绢握在手心,想伺机扔到无涯境。
夜风撩动发梢,顾长衣垂眸时有种冷淡的矜傲疏离感,和他昳丽姣好的面容迥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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