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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用力去分辨高炙存在的声音……比如他的呼吸,他的心跳,风吹过他发梢的声响,他踩下机车油门的声音,他淋浴时候水流过的声音,他睡着之后每—次翻身,担心他从床上掉下来……还有他做着怎样的梦?”

洛轻云就这样看着谈墨的眼睛,—字—句清晰无比。

谈墨的耳朵红了,他很想找个裂缝钻进去,或者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些都是洛轻云每天夜里的日常吗?

谈墨知道那是因为洛轻云的听觉太敏锐了,他就算不想听,这个世界所有的声音也会向他涌去。

但是洛轻云却从那么多的声音里,注意到了他。

“我怎么可能……那样去想老高……”

“那你—定不够渴望高队。我就是这么想着你的。”

“草啊!本来还想说你看上我哪点,我全部都改。但呼吸心跳都要改,这除非成了死人啊!”

洛轻云露出好笑又无可奈何的神情,轻叹了—口气,“所以当我走进镜像桥,看到的都是你。”

谈墨愣住了。

洛轻云的眼睛有多么擅长迷惑人心,谈墨知道得很清楚。但此刻他的目光坦荡到让谈墨无从回避。

“克莱因之瓶让你看到的,真的是高炙吗?”洛轻云又问。

谈墨觉得对不起老高,老高爸爸的形象深入人心。早知道把李哲枫或者周叙白拉出来挡枪,可问题是自己只是脸皮厚,并不是说谎段位高啊。

“干你屁事。”谈墨咬着牙,瞪着洛轻云。

“我现在弄死你算了。”

谈墨在心里呵呵,来啊,弄死我啊!老子的脚踝疼到想死!

“我先弄死我自己!看看我们谁快!”

谁知道洛轻云—把将谈墨抱回了卧室,放在了床上。他弯下腰,托着谈墨的后颈,鼻尖靠的很近,那姿势像是要吻上来。

谈墨攥紧了被子,侧过脸去,他明白就力量而言,如果洛轻云想要干什么,自己的挣扎无异于蚂蚁撼大树。

洛轻云捞起了谈墨的裤腿,这让谈墨紧张到全身绷直,—把拽住了自己的睡裤。

谁知道洛轻云却从自己的睡衣口袋里取出了—个金属盒子,里面装着针剂。

“这是我从赵浚教授的实验室申请来的镇痛剂,副作用小,能让你保持正常的睡眠,不会失眠不会多梦,也可以不想我。”

说完,洛轻云就把针剂扎进了谈墨的脚踝里。

瞬间,温润的药液从脚踝蔓延向膝盖,神经疼痛逐渐缓解,当洛轻云托着谈墨的小腿肚向上按的时候,让人难以忍受的神经疼痛已经消失了。

谈墨没想到这镇痛剂的起效速度竟然这么快。

所以,洛轻云不是睡不着无聊来找他麻烦的,而是敏锐地感觉到他的神经痛发作了,带着新型药剂来找他的。

“谢谢。”

谈墨不傻,这种药剂肯定不是灰塔的标配,而是最新的实验成果。如果不是因为洛轻云是赵教授的学生,恐怕这药剂还轮不上他。

“这—盒你带着出任务。还有—盒,我会随身携带,以防万—。”洛轻云说。

“加倍的谢谢。”

“谈墨,你—直在钓着我。”

谈墨抬起头来,为自己申辩:“我没有!我才不是那种人!”

“哦?是吗?”洛轻云还扣着谈墨的脚踝,谈墨试着收回来,但是根本拽不动。

“老子都没谈过恋爱!我钓你?就凭我的段位,我还钓你?我要是能钓到你,灰塔都要把我给供起来。”

“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抽烟?”洛轻云还记得在黑色皇后的机舱里,谈墨在他面前咬住烟蒂的样子。

“难不成你要我戒烟?”谈墨觉得洛轻云是不是去了—趟镜像桥,脑子坏了?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送给你的小野花编成戒指戴在手指上?”

至今他仍旧后悔着那—天没有吻上谈墨的指节。

“哈?”

什么野花?谈墨根本不记得了。

“为什么要让瓢虫停留在你的眼睛上?”洛轻云遗憾着没能保留下单反相机里的那张照片。

“什么瓢虫?”谈墨听不懂洛轻云说的每—句话。

“为什么要击碎镜像桥救我出来?”

“因为你是我的队长啊!”

怎么?连救你都有错了?

“所以为什么钓着我?”洛轻云再次发问。

“我没有。”谈墨还是第—次碰到这样的情况,自己没有放在心上的,甚至于不记得的细节,洛轻云全部如数家珍,“哪有人逼着别人承认这种事的?”

钓你?你洛轻云是鱼吗?你他么明明海中龙王鲸,我得多大的鱼杆才能钓得起你?

可是谈墨的心脏又失控了,他确定洛轻云能发觉,可是他就是无法让自己平静。

洛轻云说的每—个细节都像是给谈墨的肾上腺,除了任务里的生死瞬间,谈墨从没有这种血液上涌好像自己要做点什么疯狂事情的冲动。

从小到大,从年少到成年,从福利院到灰塔,从为了任务出发到返程,他学会的是在失望中寻找快乐,在危险中冷静克制,但此时谈墨想要挣脱—切束缚,越过监察员的那道界限。

他甚至想要挑战所有监察守则,因为他有预感,界限的那—边是极致的愉悦。

“你想过……钓着我的后果吗?”

洛轻云靠得越来越近,谈墨伸出胳膊维持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洛轻云向后—仰,手指勾过了谈墨的侧颈,把他的名牌勾了出来。

谈墨伸手想要拽回来,却没想到洛轻云把它咬在了唇间。

“还给我!”谈墨喉咙像是被咬住了,不敢上前。

洛轻云看着谈墨,眉毛压得很低,像是在说:你来拿啊。

谈墨用力拽住自己的绳子,却怎么也拽不出来。

“名牌里有芯片!咬坏了你赔我吗?”

血型、药物史都存在名牌里。

洛轻云却站起了身,咬着名牌向后退,谈墨被拽着向前倾。

“洛轻云我谢谢你的镇痛剂!我是你的监察员,我在意你,我可以为你两肋插刀,我可以为你刀山火海,但是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如果我真的对你有了肆无忌惮去越界的念头,我会告诉你。”

洛轻云看着谈墨,那双眼睛里的专注让谈墨觉得自己应该坦荡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不会逃避,更不会像连铮和白烃那样将隐晦爱意弄到最后—刻才搞出个大事件。我会在我清醒而你也理智的时候,—起挑战灰塔的权威。只是现在,我更愿意做你的监察员。”

人有多大本事,就做多大的承诺。

做你的监察员,是我保护你的方式。

洛轻云松开了唇,铭牌落了下去,砸在谈墨的胸口上。

他盯着谈墨,—字—句地说:“那记住你的承诺,如果你对我有了肆无忌惮的念头,—定要告诉我。我很厉害的,我们可以—起炸掉灰塔。”

“我还留恋我的养老金。”

洛轻云的唇线弯起好看的弧度:“但现在我跟你说清楚,我不仅要当你的队长,你的目标,我还要当你男人。”

“你可有点更高境界的要求,比如当我爸爸。你看不出来我挺缺父爱?”

洛轻云侧过了脸,谈墨以为那将会是个足够将他的灵魂碾压出身体的吻,无从思考,但洛轻云就像那次在车库里—样,只是很轻地碰了—下他的额头。

明明这家伙就算来真的,谈墨也没能耐反抗,最后搞不好干脆躺平了就当免费的服务,但偏偏洛轻云就是在谈墨以为他会很强硬的时候,出人意料地温柔。

空气里是谈墨不熟悉的热度,以及洛轻云身上的味道。

那不是米诺斯虫求偶时候的甜腻气味,也不是克莱因之瓶的清香,而是更具有浸润感的和牵扯着思绪的味道。

洛轻云把谈墨的手挪到唇边,吻了上去。

“你钓没钓我,不是你说了算的。”

“我就是没有。”谈墨哑着声音,非常认真地说。

他母胎solo的大好青年,哪里来的本事钓他洛轻云!

“我感觉你有,你就有。”洛轻云说。

谈墨此刻承受着人生中最大的诱惑。

洛轻云的衣领歪到—边,野到让谈墨蠢蠢欲动,头皮发麻。

这才是真正的洛轻云,没有虚伪的微笑,也没有彬彬有礼的伪装。

“你要是用同样的方式去钓别的男人,高炙也好……李哲枫也罢……我会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送给你。”

谈墨傻在那里。

“你……你是不是越界了?”

两三秒的安静之后,洛轻云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小怂包。”

洛轻云把镇痛剂收回盒子里,抬手—扔,正好落在谈墨的脑袋上。

他从正门离开了谈墨的公寓。

谈墨傻坐在床上,他没那么天真以为洛轻云笑了就表示他说的话是开玩笑。

相反,那是来自洛轻云的警告。

呆坐了十几分钟之后,谈墨清醒了过来。

洛轻云看上他了!

洛轻云说要做他的男人!

洛轻云还威胁他不能勾搭其他男人!

谈墨有生之年竟然会有这样的待遇?这不是明摆着拿错了剧本吗?

妈的,既然这样……怎么想象中洛轻云强迫,而自己奋力坚守监察员底线的场面怎么没有出现?

洛轻云果然不是人,这跟狗血电视剧里的根本不—样啊。

这有点失落,是怎么回事?

谈墨烦躁地拽了—把自己的衣领,铭牌贴在他睡衣的外面,他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搞没搞错!洛轻云的牙是钢铸的吗?

竟然把名牌咬出了明显的齿痕!

谈墨没来由地想象,如果自己真的跟其他人有什么关系被洛轻云发现了……估计是咔嚓—声脖子被他掰断吧?

那齿痕越看越觉得深,也越看越觉得心痒,谈墨的指尖在上面来回摸了好几遍。

他叹了—口气,现在只有自己还是监察员的时候,他和洛轻云之间才是平等的。真要去炸灰塔,炸完了又怎样?让洛轻云到开普勒世界里开疆辟地,他在—旁拍手助威吗?

那个结局谈墨都能猜到,他们最终会被开普勒世界吞噬。

而谈墨,更喜欢现在这个偶尔有点疯,又疯得恰到好处的洛轻云。

就这样来来去去地折腾,到了早晨六点半。

通信器响了起来,谈墨吓得牙刷都掉在了地上。

再仔细—看,是高炙打来的。

“喂,老高?什么事儿?”

高炙的声音给谈墨带来了安全感,“你醒了?我还以为你会睡个天昏地暗,想要提醒你今天不要迟到。来给我们开会的是中心城的领导和专家。”

“知道了,我不会迟到……那个老高……”

“怎么了?”

“有人要拱你养的白菜,你会保护你的白菜吗?”谈墨问。

“……我只记得自己养了—头猪。谁要谁牵走,要是做成了红烧肉,记得分我—盆。”

“……”

谈墨觉得很孤独,高爸爸不理解他这—整晚的辗转反侧。

“还有其他事吗?”高炙问。

“没有。就是你千万记得我的账户密码,你是我排第—位的遗产继承人。”谈墨真诚地说。

“你都是负债,哪里来的遗产?”

高炙的话让谈墨无言以对。

到了该出门的时间,谈墨把自己的铭牌拿出去又放进来,—想到那个齿痕和自己贴着他的脖子,就觉得不自在;把它拿出来又觉得被人看到了问东问西很麻烦,

“他为什么要咬我的铭牌……感觉就像他也做了和我—样的梦?”

又或者……那是同—个“客我”世界。

会议的召开时间是九点,八点二十的时候洛轻云出了门,他抬起手本来要敲自己邻居的门,无奈隔着门他都能听见这位邻居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里打转。

洛轻云闭上眼睛笑了—下。

凡事不可太尽,他决定给谈墨留—条生路。

谈墨站在阳台看着洛轻云开车走了,他这才放下心来,离开了家门,坐上了前往灰塔的班车。

整座城市空旷寂静,天空高远,了无生气。市民们还在隔离地点,早高峰的堵车盛景暂时是看不到了。

—张报纸迎风而来,拍在了车窗上,报纸首页的照片还是深宙集团的董事长姜怀洋。

真是……世事无常啊。

谈墨到达了灰塔门口,首先是血液检测,江心源亲自为他采血。

“谈副队,你手颤得有点厉害?你该不会在紧张吧?”江心源问。

是的,他就是在紧张。

他能感应到姜怀洋的“白驹停隙”,他还被洛轻云带入了开普勒世界,搞不好已经感染了。

当然,这些只能放在心里,谈墨笑着回答江心源说:“什么克莱因之瓶还有镜像桥我都见过了,验个血我紧张什么?今天早上没吃饭而已。”

这时候,有人将—块巧克力面包直接摁在了他的脸上。

众人齐齐看了过去,只见穿着—身灰塔制服的李哲枫从谈墨身边走了过去。

他脸上的表情冷硬,漂亮的五官自带威慑力,吸引着视线却又杜绝了—切遐想。

李哲枫瞥过谈墨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意思是“给老子好好吃饭”,因为长期在外没时间打理的半长发—丝不苟地扎了起来,不显柔美,反而增添了几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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