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夜色这么美，一起炸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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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声, 电话挂断了。</p>

耿劲柔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站在门口的张秘书凉凉地说：“先生，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脸皮太厚吗？有人取你狗命如入无人之境, 是值得到处宣扬的事情吗？”</p>

“我说的是首级，不是狗命。”耿劲柔喝着咖啡, 悠哉悠哉地说。</p>

“洛轻云把谈墨带回来了, 您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张秘书问。</p>

耿劲柔向后靠着椅背, 慢悠悠地回答：“别说银湾的灰塔，就是整个灰塔系统里要找出一个能击中洛轻云的监察员, 几乎是不可能的事。”</p>

“所以, 洛轻云的监察员形同虚设？”</p>

“怎么会是形同虚设呢？重点从来都不是谁有能力击中他，而是他愿意被谁击中。”耿劲柔晦默深沉地回答。</p>

张秘书露出一抹笑，“听起来, 您在指望洛轻云会有飞蛾扑火的浪漫。”</p>

耿劲柔垂下眼，转过椅子望向落地窗外的市区，那里高楼林立, 立交与公路盘旋, 根本无法想象隔离区之外, 就是无间深渊，以及深渊另一边无限繁殖的开普勒生态。</p>

“到底谁是飞蛾，谁是火……还不一定呢。”</p>

谈墨怀着万分悲凉的心情坐着装甲车，回到了银湾市的市区。他悲凉的原因是觉得有万字检讨在等他。</p>

楚妤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满脸了无生趣的谈墨, 谈墨也发现了楚妤在看自己，目光里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内疚。</p>

“洛队是怎么知道我想调去运输部队的？”</p>

洛轻云倒是很坦荡地说：“楚妤告诉我的。”</p>

楚妤冷笑了一下，眼神里满满的“没想到你这么轻易就出卖了我”，她立刻解释：“我也是听江春雷问吴雨声知不知道你想调走。江春雷应该是在运输部队里有同学。”</p>

谈墨翻了个白眼，“这个江春雷, 就是一条酸菜鱼。”</p>

“啊？”楚妤不解。</p>

“又酸又菜又多余。”</p>

“哦，那确实。”楚妤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自家队长，想到他刚才把自己供出去的行为，非常不爽。</p>

“洛队，我还是提醒您一下，您留得住谈副队的人，可留不住谈副队的心。”</p>

谈墨跟着说：“就是，就是！强扭的瓜不甜啊！”</p>

“楚妤今天才教我说，强扭的瓜虽然不甜，但是解渴。”</p>

楚妤膝盖中枪，被自家队长出卖了第二次。</p>

“草——忽然发现这车里除了我，没有好人了。当然，洛轻云你连人都不算。”</p>

谈墨瞥了洛轻云一眼，悲哀地发现这混账玩意儿唇线有点弯，似乎很开心。</p>

车子在银湾市灰塔停了下来，洛轻云下了车，朝着车内的谈墨伸出手。</p>

从笑容到姿态都风度满满，但谈墨怎么看对方都在向他传达“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信息。</p>

偏偏谈墨还不是他的对手，但谈墨就是热衷于“蚂蚁撼大树”或者“螳臂挡车”之类，毕竟只要找对了支点，地球都有可能被撬起来，何况一个洛轻云。</p>

谈墨挥开了洛轻云的手，跳下了车，问：“来灰塔干什么？”</p>

“当然是为了请耿劲柔传达我对中心城的警告——以后未经我的允许，禁止把我的人调离我的身边。”</p>

一句话，三个“我的”，强调意味非常明显，听在谈墨的耳朵里有一种莫名的爽感，仿佛狐假虎威的他也能视中心城的命令如无物了。</p>

谈墨跟着洛轻云进了电梯，正好遇上了黄丽丽。</p>

“哟，被逮回来了。”她用的是陈述句，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p>

谈墨闷着声，倒是旁边的洛轻云笑了一下，“是啊，逮回来了。”</p>

“他看着毛光水亮的，脾气可不大好。”黄丽丽又说。</p>

谈墨心想，什么“毛光水亮”？我是猫吗？</p>

“好看又脾气不好的，才能大闹天宫。”洛轻云笑着说。</p>

“神你妹的大闹天宫！”</p>

我看起来像猴子吗？</p>

洛轻云略微低了低头，轻声道：“我可以做你的如意金箍棒。”</p>

“谢谢咯！”谈墨白了洛轻云一眼，“如果你是那片海，其他人应该更希望我是那根定海神针。”</p>

电梯门正好开了，洛轻云很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谈墨走了进去。</p>

当他们来到耿劲柔的办公室外，就看到吴雨声、常恒、江春雷还有王小二都双手背在身后，蹲成一排。</p>

不知道蹲了多久，江春雷的鼻尖上缀着汗，王小二的腿都在抖。</p>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谈墨一把将王小二拽了起来。</p>

谈墨一松力气，失去支撑的王小二就跟没骨头一样歪坐在地上。</p>

“洛队，我们错了。”吴雨声第一个开口。</p>

“哦，错了？错在哪里？”洛轻云也不着急进耿劲柔的办公室，而是站在门口，神色悠哉地问。</p>

“我们身为一队的队员，应该密切注意每一个队友的思想动态，本人疏于防范，竟然没有发现谈副队存有二心。”吴雨声极为诚恳地说。</p>

“我曹？”谈墨万万没有想到，给自己当了这么多年戒备员的吴雨声竟然是把软骨头！</p>

洛轻云微微抬了抬手，意思是“平身”。</p>

吴雨声呼出一口气，站了起来：“谢洛队。”</p>

这毫无疑问加速了其他人的倒戈。</p>

“我说！我说！我身为一队的一员，应忠于一队！生是洛队的人，死是……”</p>

“死人就不必了。”洛轻云很大度地将常恒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p>

谈墨抱着胳膊翻了个白眼，凉飕飕地补刀：“他不是要做你的‘死人’，他是要当你的‘死鬼’。”</p>

“我的‘死鬼’有谈副队一个就够了，太多了我消受不起。”</p>

江春雷被呛了一下，双膝跪地，有点惨烈。而洛轻云的“死鬼”二字，听得谈墨虎躯一震。</p>

“洛队是我的队长，洛队指东我绝不打西！洛队要我上天我绝不入地！”</p>

“呵呵，就跟你有能耐上天入地一样。”谈墨已经不抱希望了。</p>

高炙这才卸任多久啊，人走茶凉，这群白眼狼！</p>

“很好。我希望我的队员们不会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情况。你们崇拜高队，听高队的话，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但面对谈副队的时候，希望大家都能有底线思维，警钟长鸣。”洛轻云扣住了谈墨的肩膀，使了一股巧劲儿，把谈墨顺进了耿劲柔的办公室。</p>

耿劲柔早有准备，桌上一个瓷杯都没有。</p>

“谈副队，您这运输部队半日游回来了？”</p>

耿劲柔一边说，一边从小冰吧里拿了一罐可乐给谈墨，又用金属杯装了咖啡推给了洛轻云。</p>

他就不信洛轻云还能把金属杯都给碰裂开了。</p>

“回来了。老耿，你就直说是不是你告诉洛轻云这趟运输队是特地送我去中心城的？你到底是洛轻云的上司还是马仔？”</p>

谈墨把椅子一拉，大剌剌地坐了下来。</p>

“我怎么觉得你叫我不是‘老耿’，而是‘老狗’呢？”</p>

没等谈墨反应过来，耿劲柔接着说，“谈副队也是灰塔的老人了。难道还不清楚我们灰塔的守则吗？强者称王，谁厉害谁就是boss。讲白了我就是个负责跟上面沟通的联络员，你们谁厉害我就是谁的马仔。”</p>

“呵呵。”</p>

“再说了，零号基地关乎人类的命运和未来，开普勒生态区的扩展速度越来越快，中心城也是从大局考虑才想将你招募进入先遣队的。有了上回接近全军覆没的经验，中心城也不会再贸然把精英送去探路了。其实对于谈墨你来说，去中心城的先遣队还是做洛轻云的监察员，价值都在伯仲之间。”</p>

谈墨别过头去，就知道是耿劲柔一定会帮他留下的，于是心怀感激地唤了一声：“老狗。”</p>

“认清现实很重要。”耿劲柔抬起头，看向靠在办公室门口的洛轻云。</p>

对方的笑容很温和，就像来参加家长会的慈父。</p>

“思想工作做到位了吗，耿先生？”</p>

“到位了，应该到位了。谈副队相想必知道自己的职责了。”</p>

洛轻云笑了笑，指了指天花板，“我是说耿先生，你和中心城的思想工作到位了没有。”</p>

“那早就到位了啊！以后，我绝对不会批准任何降低一线作战能力的申请！”耿劲柔回答。</p>

谈墨在心里惊叹着耿劲柔的不要脸。</p>

“谈副队，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洛轻云很民主地征求谈墨的意见。</p>

谈墨已经死心了，凉凉地说：“洛队大概是二郎神转世。”</p>

洛轻云勾着嘴角笑了一下。</p>

“为什么是二郎神？”耿劲柔不解地问。</p>

“这样才配做耿先生的主人啊。”谈墨拎起可乐，转身走了出去。</p>

“哈？”耿劲柔没转过神来。</p>

“洛队，我那一个月的休假还作数吧？”谈墨问。</p>

“作数啊。”</p>

“那我爱去哪里旅游，你的管不到吧？”谈墨问。</p>

“谈副队就是要去高级生态区度假，我也奉陪。”洛轻云说。</p>

“呵呵。”</p>

谈墨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他不习惯于在心里百转千回地揣测，宁愿要个直截了当的结果。</p>

“我说洛轻云，灰塔的监察员没有千千万也有几百，你今天既然选择了我，就要永远相信我。”</p>

几辆装甲车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两人。</p>

洛轻云截运输机的事情早就一传十、十传百了，大家当然好奇这两人杵在灰塔之下到底在干什么。</p>

“我相信你。”洛轻云回答。</p>

“不能再有这么作的行为。”谈墨再次强调，“跳运输机这种事只此一次，还有下次必须带上我。”</p>

免费的飞降啊！</p>

“我作，难道不是因我嫉妒吗？”洛轻云好笑地反问。</p>

“嫉妒？”谈墨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你嫉妒我什么？是我生的没你高？长得没你帅？力气没你大？还是在灰塔里没有你那么香……”</p>

“我嫉妒的不是你，是高队。”</p>

“啊？”</p>

洛轻云揣着口袋站在距离谈墨不远不近的地方，他的唇微微动了动，谈墨耳边的气流仿佛染上了温热。</p>

“我嫉妒他没有因为任何原因错过你。”</p>

谈墨的心被撞了一下。</p>

他一直以为洛轻云不在意的。</p>

“我嫉妒高炙，在过去的五年里，他是你世界的中心，是你瞄准镜里唯一的主角，是你可以冒一切风险背负所有重压去挽回的人。我忍不住遗憾，我曾经在你心里也占据着高炙的位置。”</p>

谈墨试图从洛轻云的眼里找到虚伪的痕迹，哪怕有一丝的表演，谈墨立刻就能心安理得地离开。</p>

但是他看过他的世界，见过他声嘶力竭的挣扎，他不需要有人守在界限前阻止他越界，而是当他身陷零号基地那样的地狱，能有一个回到人类世界的念想。</p>

“我想找一个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留下你。但很可惜，如果不是因为嫉妒，那就只有遗憾了。”</p>

头顶的灰塔，络绎不绝的装甲车和货车，午后汹涌的云潮都褪去了颜色。</p>

只剩下洛轻云，仿佛一现的昙花，如果此刻谈墨转身，就会万物衰败。</p>

“算你狠。”</p>

良久，谈墨才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p>

“谈副队去哪儿，我可以送你。”</p>

“回去午睡。”</p>

洛轻云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笑了，“还要放佛经吗？”</p>

谈墨没搭理他。</p>

他们进入灰塔管制区，闸门自动开启，谈墨瞥见了岗亭的值班人员正用看戏的目光看着他们。</p>

“停一下车。”</p>

“怎么了？”洛轻云问。</p>

“我有话跟他们说。”</p>

谈墨伸手敲了敲岗亭的窗子，窗子摇低了下来，值班员伸出脑袋问：“谈副队，有什么事吗？”</p>

“我跟这家伙是正经的队友关系。”谈墨很认真地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