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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觉得,自己的计划实在周密。聂城说,要想办法告诉刘彻匈奴爆发瘟疫的事,他那么聪明,自然能想到后面应该怎么办。但时年却觉得光这样还不够。她决定让卫子夫告诉刘彻这个消息,把这个大功劳给未来的皇后凉凉,一箭双雕。
下午她偷溜到披香殿,卫子夫认出她是曾救过自己的人,自然惊讶,而当时年说可以帮她躲掉和亲后,卫子夫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时年忍不住问:“你不相信我吗?”
卫子夫摇摇头,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毅然道:“您对子夫有活命之恩,我自然是信您的。也罢,反正都这样了,只要可以不去匈奴,我什么都愿意做!”
现在看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啊。
时年心情愉快,索性留下来陪卫子夫吃了晚饭。她这段时间茶饭不思,人也越发憔悴,时年瞧得心疼,拉着她的手说:“你要好好吃东西啊,不然饿出毛病来,陛下以后会心疼的!”
“陛下……”卫子夫有些糊涂,似乎不明白她怎么老把自己和陛下凑到一起。
时年也没解释,夹起块肉递到她唇边,“啊,吃这个~”
卫子夫红着脸,小心翼翼把肉吃了进去。
这么一耽搁,等回到掖庭已经很晚了,时年哼着歌推开门,却发现房内已经坐着个人了。
她吓了一跳,看清是谁后更是惊讶,“陛下?您怎么会在这儿?”
殿内只点了一盏灯,光线昏暗,刘彻的神情也有些分辨不清。他本来好像正在看着什么,听到声音也没回头,淡淡道:“怎么,朕的掖庭,朕倒来不得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按她一开始的设想,刘彻今晚应该很忙啊,难道聂城高估他了,他并没有领略到那个情报的深意?
她在刘彻身边坐下,刘彻盯她一瞬,忽然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朕刚想到了应该怎么取消和亲,所以想过来和你分享。”
时年眼珠子一转,满脸惊喜地凑过去,“真的?那您想怎么取消啊?”
“下午卫子夫不是说,匈奴月前爆发了一次大的瘟疫嘛,朕就想着,瘟疫过后,他们一
定急需粮食和牛羊,我们正好可以用这个作筹码,和匈奴谈判。大汉给他们提供应急的粮食,作为交换,匈奴放弃此次和亲。”
在卫青、霍去病一众名将还未长成,汉朝也没做好正面和匈奴打一战的准备时,这无疑是个折中的良策。时年一拍手,“对啊,这样好的办法,我怎么想不到呢!陛下您真聪明!”
女孩的吹捧如此直白,换作往日他一定很受用,今晚却不得不把一切都仔细审视。
刘彻不动声色,“不过,决定了这个,朕又有些新的烦恼。”
“什么?”
“卫子夫不去匈奴了,那应该怎么安置她呢?说起来,她的处境也实在尴尬,说贵不贵、说贱不贱,谁都知道她本来是什么身份,又是为了什么入宫。做不了匈奴阏氏,朕总得帮她找个好归宿才行。”
时年眨眨眼睛,“陛下是问妾的意见吗?”
刘彻:“怎么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陛下既然问妾,那妾就随便说一下哈。我觉得,您还真得小心处理卫子夫,送她出宫肯定不行,她毕竟封了公主,如果用不上人家和亲了就把人赶走,显得有点卸磨杀驴、不近人情。”
“那朕为她选一个夫婿,再以公主的身份嫁出去?”
“您自己也说了,谁都知道她本来不过是个奴婢,还曾经被选中远嫁匈奴,妾担心,一般显贵人家会心有顾忌、不愿迎娶,而家世差一点的又配不上公主之尊了。”
刘彻笑了,“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我觉得,一般显贵人家不行,就索性找极贵的、压根儿不在乎她本来是什么身份的人。就好像陛下您,自己已经是天子之尊,喜欢谁肯定不会在乎她是公侯之女还是卑微奴婢。况且,卫子夫本来就是要嫁给一国之君的呀,可见她有陪王伴驾的命……”
时年说得正开心,忽然发现刘彻虽然在笑,一双眼睛却殊无笑意,在夜色中冷冷凝视着她。她一个激灵,后面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有些无措地望着他。
“陛、陛下,我说错什么了吗?”
刘彻站起来,居高临下打量她。
他知道她有问题。
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从天而降的少女,先是救了他的命,然而又出现在他的后宫。他怀疑过她是间谍,是细作,是敌人放在他身边的眼睛,可越相处,越觉得这种猜测无稽。这世上不会有人敢派出她这样的细作。
他这样告诉自己,却在猝不及防间,听到了那样的话。
让他喜欢上卫子夫吗?
他侧过头,轻轻笑了,掩过眼底一闪而过的受伤,“没有错,你说得很好。非常好。”
接下来几天,刘彻都没有找时年,她心中忐忑。刘彻当时说完那句话就拂袖而去,什么都没解释,留下她连续几天都在纠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这位大佬了!
难道他不喜欢她话里暗示让他娶了卫子夫?可这也不是她第一回这么做啊,之前怎么没见他发火?
她困惑不解,又不敢频繁去找聂城他们,只好每天在掖庭翘首以待。也许是眼神太渴望、神情太迫切,到最后,月容小心翼翼道:“时年,你别、别太着急,陛下一定是最近前朝太忙了,才没顾上你……他不会忘了你了,你别难过……”
时年诧异三秒,然后一抬头就对上好几双或同情、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眼睛。大家见她发现,立刻左顾右盼,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我并不是怕失宠好吗!
因为这个,当刘彻终于传召时年过去时,即使她的心已经飞起来了,还是强行逼迫自己矜持地点了下头,淡淡道:“知道了,容我下完这盘棋再说。”
大家:“……”
这次也是在校场,不过不是南军里那个可容几百人斗殴的巨型广场,而是修在宣室殿附近的、供皇帝日常骑射的校场。时年到达时,正好看到场上烟尘飞扬,轰隆的声音里,四匹骏马由远及近,马上的男子就在这快速奔驰的状态下,取下背上长弓,对准了校场另一端的靶子。
跑在最前面的是路知遥,只见男生双眼发光、满脸跃跃欲试,并没有瞄准太久,羽箭便“嗖”地飞出去,射中红心外围。
时年有点惊讶。这个位置古人能射中都很不错了,遑论路知遥一个现代人,再加上那晚校场比武,他还真是有
两把刷子。路知遥大概也这么想,面露嘚瑟,示威般往后看去。策马而来的刘彻、聂城对视一眼,同时弯弓引箭,男人唇畔含笑,神情却很专注,眼神锐利如刀。只听到“嗖”“嗖”两声,两支羽箭穿破空气,气势如虹地冲向箭靶,然后,同时射中靶心!
路知遥脸瞬间垮掉。时年看着那仿佛抢地盘似的两支箭,也懵了,这算谁赢?
刘彻勒住缰绳,指着靶子笑问:“这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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