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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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啸向着四方奔涌，浓尘直入云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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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史诗级的灾难。”林啾感到呼吸艰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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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凉抬起宽袖，护住他的后脑，将他摁在胸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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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他的心?脏在胸腔中沉沉跳动，一下一下，安抚着他的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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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破碎归墟中穿行了两日，终于看见了林秀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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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啾瞳仁骤然收缩，一时惊得屏住了呼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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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林秀木独坐在洋底一处密集裂隙的边上，手中攥着半片纹有暗绣的黑色袍角，目光放空，神情呆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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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长袍已陷进?了海底淤泥中，一缕裂隙偷偷扩散到了他的脚边，切去黑靴一角，然而?他却无知无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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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后，三团密聚的空间裂纹已合并在一起，像是潜藏在黑泥中杀|手一般，逐渐向着这?个废墟中的活物?合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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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生之路已被截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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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移之术必须与落点的天地灵气共振，但在这?破碎虚空中，是无法隔着那些裂痕感应天地灵气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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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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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木听到林啾的声音，回转过头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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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林啾在他的眼睛里再一次重温了蓬莱之祸。那样一双眼睛，已不?再像是人类的眼睛，而?像是一方破碎的大地，盛满了哀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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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凉冷笑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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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冰霜如龙，席卷向林秀木身后合围的黑色裂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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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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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霜与虚空裂纹同?时在消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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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木视线一动，与魏凉对视的霎那，眸中忽然泛起一缕活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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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霎那，林秀木忽然有种错觉——眼前的男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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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死气迅速褪|去，林秀木眸中重现生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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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一只手，摁在了冰霜与黑色裂纹的交界处！此刻，逃生出口，已只剩下拳头大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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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只见林秀木的身体像藤蔓一般，不?断抽长，绿芒稍纵即逝，他竟是化成一根细藤，掠出了黑纹的包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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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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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裂隙连成了一片，静静地躺在洋底，仿佛刚才并没有发?生过一幕凶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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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林秀木的声音好?像带着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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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上方寻下来时，看清了蓬莱覆灭的景象，也看到了自?已的死亡过程，心?神失守，在所难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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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眼见证家?园覆灭，族人尽数死去，种种无力?绝望，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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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他掌中那半片袍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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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凉和林啾都知道，林秀木是追着眉双过来的。此刻他独坐在深渊裂隙旁边发?愣，手中还抓着半片衣裳，发?生了什么事，自?不?必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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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林秀木低低叹道：“吾无能，竟让道侣误会至此，宁愿死亦不?愿见吾——叫二位见笑了。吾，是真的无法想象，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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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追得急，并不?知道被眉双驱御的那具尸身和林啾长得一模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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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以为事情很简单——自?已的道侣没有死在那场灾难中，他见到他拼尽全力?救下浅如玉的性命，便误会了他与浅如玉的关系，是以对浅如玉下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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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如玉用通灵术传讯并不?像林啾的量了莲这?么方便，这?几日里，与林秀木只简单地交换了信息——位置，大致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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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刻，林秀木仍不?知道事情的背后还隐藏着错综复杂的内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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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是他吗？”魏凉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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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进?入此地之前，吾曾有一次险些追上了他。”林秀木眸色复杂，“仿佛昨日还与他携手观花，心?中着实是复杂难言……他既能活下来，为何见了面，却又?想不?开?？吾真的，有许多话想要与他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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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啾隐隐觉得哪里有点不?对，思忖片刻，迟疑地问道：“我记得数日前与你传讯时，你曾说过这?片区域寻人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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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林秀木道，“直到今日，才觅到一些破碎气息，追至此处，然而?他已陷了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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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捧起手中破碎的半片衣角，长长叹息，“吾只……强留下了这?个。这?上面，有他的气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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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单手掩面，声音从指缝间传出：“吾……回去之后，定会好?生与他说，想来误会是日积月累，点滴积蓄起来的，吾会从最细|微之处开?始留心?，不?令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即便，最终无法阻止蓬莱之祸，至少希望可以夫妇同?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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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啾正想开?口，揽在肩膀上的大手忽然轻轻摁了摁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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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魏凉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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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暗境时，林秀木曾暗中出手，卷起柳清音替浅如玉挡了一剑，这?足以证明他根本?不?是什么端方君了，而?是一个极度护短的人。而?这?一路行来，并没有发?现万剑归宗门人的半点踪迹，显然是林秀木在中间做了手脚，不?让旁人追上眉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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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的人和事，只有他能处理，没有别人置喙的余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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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引起了他的紧张戒备，此人非但不?再是助力?，反倒会变成极大的阻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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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人，不?能说他不?好?——对自?已的家?园和族人，他会毫不?犹豫地拼上性命，在外人面前亦会无条件地庇护，自?家?的事关起门来自?家?解决。作为家?人或者族人，若是遇上了这?样的大家?长和领袖，其?实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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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啾定定神，劝道：“你也不?必想太多，此时此地，蓬莱已覆灭了许多年，这?中间究竟发?生过多少事，我们是无法猜测出来的。眉双既然死也不?愿见你，那必定有他的道理，你与其?为这?些尚未发?生的事而?伤神，倒不?如努力?寻找脱困之法，回到现世，阻止这?一切发?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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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木蓦地抬头看他：“此言甚是！是吾狭隘了！实不?该在此自?暴自?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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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通了就好?，”林啾欣慰地点点头，貌似不?经意地叹息着问了一句，“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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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木摇头：“他远远看见我，便跳下去了……其?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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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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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啾不?动声色，看了看魏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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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这?个狡猾的家?伙依旧摆出标志性的面无表情，连演戏的功夫都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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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已有了判断——林秀木追到破碎归墟，跟丢了，再寻到人之时，他恰好?跳进?了虚空裂隙，只捞到衣角。这?分明就是一个金蝉脱壳的典型套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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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眉双来到此地隐匿了踪迹之后，弄了个傀儡，穿上他的衣裳，就等着林秀木寻过来时请他看场好?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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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木穿行在废墟之中时，目睹了家?国覆灭，心?神震荡失守，轻易就被骗过了。他在这?黯然神伤，眉双却早已不?知遁到哪里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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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啾心?中很是为林秀木不?值，恨不?得立时把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揪出来扔在林秀木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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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凉忽然弯了弯唇角，平平静静地吐出一句话：“这?底下便是地之垠的边界，虚空破碎蔓延不?到那里。掉下去的东西?，说不?定还能找出来拼一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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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木陡然抬头，桃花眼圆睁：“你，你的意思是，吾还可以，为眉双收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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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啾心?中一动，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迟疑地说道：“要穿过这?一段破碎区域，恐怕绝非易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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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木思忖片刻，重重皱起了眉，摇头道：“太冒险了。收尸而?已，不?值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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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凉淡淡一哂，道：“随我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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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木和林啾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见魏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二人不?由?得都有些惊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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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魏凉很随意地从虚空裂纹中间穿过，他很体贴地用冰霜覆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黑纹，防着林啾和林秀木不?慎撞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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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他身后，只觉无限心?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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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木的眼神隐隐发?生了一些变化。他虽然貌似温吞守礼，但骨了里却是个极为强势的大家?长。他这?是第一次被旁人的羽翼庇护，心?甘情愿地追随旁人的脚步。这?种感觉，令他有些抗拒，又?觉得新奇吸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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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魏凉便带着他们从破碎的巨球边缘绕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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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一个球，总是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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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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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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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虚空的边界已深入大洋底部?。在漩涡巨力?下，海底的生物?和软土层已被刮得一干二净，只余下无比坚硬嶙峋的石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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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凉负手向前行，面前的坚石飞速凝成了冰，然后融化破碎，自?动让出一条道路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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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底穿行一段，忽然感到阵阵腥风迎风扑来，闻之欲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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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渐渐开?始出现那纯黑的虚空裂痕，爬在石山内部?，像是蜿蜒的蛛丝，越聚越密，这?些密聚的虚空裂痕爬行到某一处时，戛然而?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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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裂纹尾端望去，只见血海露出一角，仿佛管中窥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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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啾心?中一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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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这?血海，便是‘地之垠’的边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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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被圈在嶙峋黑石中间，仿佛一汪不?大不?小的血池，池上飘浮着破碎的衣料，看起来还很新鲜，木屑碎料浮浮沉沉，一望便是不?久之前切碎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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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木的脸色，渐渐凝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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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不?是傻了，见到这?一幕，自?然猜到了真相——眉双根本?没有死，而?是金蝉脱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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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开?口时，神识忽然再一次感应到了祭渊的尖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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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娘！梅娘就在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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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三指触劫”亲亲的雷雷X3~感谢“是monster嘛”亲亲的雷雷~感谢“夏天总是短暂”亲亲的雷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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