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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怡本来也只是看在马元贽的面子,不得不跟贤妃逢场作戏。看到她入宫之后仍然如此任性刁蛮,把后宫搅得鸡飞狗跳,更加不喜。
万夫人知悉女儿的情况,觉得此事不好,连忙找到马元贽诉苦求助:“表哥呀,你可要帮宝贤想想办法,她不得皇上的宠爱,那个王淑妃还处处欺负她。我们宝贤何时受过这等气!你可要为她做主啊!”
马元贽说:“宝贤的情况我也有关注,后宫相争乃是常事。她不得皇上宠爱
,会不会是不知投其所好。那个王淑妃算什么东西?竟然都能比宝贤得宠。”
万夫人说:“我们宝贤已经五天没有看到皇上了,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就有可能是十天二十天,之后还可能会被打入冷宫,表哥,你也不想宝贤老死宫中吧。”
马元贽说道:“冷宫是我马元贽的人住的地方吗?!我这么疼爱宝贤,岂会袖手旁观。”
万夫人:“那表哥你有何打算呢?”
马元贽笃定地说:“宝贤定是皇后之选,只不过是迟于早。”说着他就向前走去,万夫人跟在后面。
马元贽:“本将军决定的事,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万夫人:“听你这么说,你有策略了?”
马元贽说道:“我今天收到消息说慈州和忻州久旱多时,突然天降甘霖。”
万夫人不解其意:“老天下雨和宝贤失宠根本就是南辕北辙两件事,表哥你为何要混为一谈呢?”
马元贽:“谁说没有关系?老天这场雨对宝贤来说是喜雨。”他看到路边的一块石头,随手一指说:“你看看,那边有块仙石。”
万夫人更糊涂了,左看右看,“仙石?只不过是普通的石头罢了。”
马元贽志得意满地说道:“只要我马元贽说它是仙石,它就是仙石。”此时的马元贽很有秦二世时赵高指鹿为马的风范。
随后马元贽向皇上呈上一块系着红缎子的仙石,并且说,“这是在城外京兆天门桥下发现的仙石,石上有字,浑然天成。乃是吉祥之兆。”原来石头上有一处天然纹路,拓印下来之后,看起来像一个草书的贤字。马元贽一番解说,说发现石头的时候,正逢慈州和忻州久旱逢甘露,天降喜雨。此石一出,灾祸全消。这就代表贤君在位,还代表了贤妃娘娘是福星下凡,乃是皇后的不二人选。日后若能怀有龙种,继承大统,皇上就无后顾之忧了。
李怡见到马元贽送上所谓的仙石,就知道他有所图谋,已经在暗暗警惕,没想到他扯得这么远,就是想要立贤妃为后。
高显扬身为带刀御前侍卫侍奉在君侧,听不下去了:“原来这个贤字有这么多讲究,
真是难为马大将军思维敏捷。”
马元贽继续向皇上说道:“皇上应当顺应天意,立贤妃为后,并且修建一座贤德皇后庙,供奉此仙石,好能保佑大唐千秋万世。”
李怡讽道:“马大将军悟性真高,单凭一个字就能悟出这么多的道理。”
马元贽:“皇上过誉了。”
李怡说道:“不过依朕之见,这个贤字并不是代表贤妃的贤,而是见贤思齐,齐在太行山之东,属河南道,是泰山所在。”
高显扬会意,接过话头,说道:“所谓登泰山而小天下,自古皇帝泰山封禅就在齐。”
李怡说:“朕刚接奏章说齐地丰收,可喜可贺。这个贤字是要提醒朕,见贤思齐,应该泰山封禅。灾情消失,百姓得以温饱,此乃上天恩赐,所以这个贤字是上天要朕前往齐地,登泰山封禅祭天,以谢神恩。天命不可为,再加上马大将军呈献此仙石,朕才能知道个中真意。”
马元贽说:“可是皇上之前不是跟臣说过,泰山封禅劳民伤财,不欲前往的吗?怎么又出尔反尔?”
李怡说:“没错,朕实在不想兴师动众,所以决定找人代替朕去泰山祭天,而这全天下能代替朕的,唯有马大将军你一人!泰山祭天,事关重大,乃是天公示警,天命不可违!刻日就要出发,不知道马大将军是否有异议?”
马元贽没想到送上个石头会得出这样一个结果,不过代天子祭天,这种事情他怎么会放弃?虽然在他的意料之外,仍然不情不愿地说:“臣遵旨。”
趁着马元贽代天子祭天,皇上也打算抓紧时间,多拉拢一些朝臣,改善自己受制于人的状况。当然,马元贽一党还在朝中虎视眈眈,这其中的拉锯战另外有一番艰辛。不过李怡自小并不是在温室中长大,他经历了很多磨难才有今天。他专心国事,自然不会怕辛苦。至于后宫的两位嫔妃,他连做做样子都不去了。
尚宫局的钟雪霞过生日,刚好日子金玲记得,就挑选了一件礼物送给她,钟雪霞见到之后,非常高兴,说什么都要邀请她到紫竹林一起吃火锅。紫竹林是布公公的地盘,当天布公公就打算为雪
霞做寿,还有小太监布小顺,是布公公的干儿子,再加上金玲,一桌四个人,未必多热闹,却足够温馨舒适,庆祝一个简单的生日。
布公公负责活跃气氛,手舞足蹈地说:“我这个紫竹林平时显少有人来,今天却有一位尚仪大人和钟司制驾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呀。”
金玲一向和布公公的关系好,知道他喜欢钟雪霞,见他这么高兴,也替他开心,“布公公也只有在钟司制面前才这么逗趣,平时见到我们不是板着脸,就是苦大仇深的样子。”
这话说得布公公暗暗高兴,钟雪霞眉开眼笑,她如何会不知道布吉祥的德性,“我就说呀,还是金玲人最好,虽然现在早就脱离了尚宫局,有了更好的去处,却还和从前一样,一直都没有变过,这个宫里像你这样宠辱不惊的人少之又少了。”
金玲说:“其实我也很钦佩钟司制的为人,只是之前在司珍房不方便多有接触,一直觉得很可惜,今日为你祝寿,就当大家重新相识。”
钟雪霞笑着说:“你能想着我的生日,我已经很高兴了。说实话不怕你笑话,今日我在尚宫局,可是一件礼物没收到。”
布公公说笑道:“怪不得你之前闷闷不乐,原来是没收到礼物在怄气呢。”布公公对金玲说:“其实我真的要敬你一杯,你帮小顺提携到皇上跟前,他才能越来越有出息。否则还像我这个干爹一样,做冷板凳呢。”
金玲说:“布公公你为人善良,不愿意与人同流合污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否则,你是马大将军的干亲,现在他正得势,哪轮得到你做冷板凳。小顺很机灵,会变戏法儿,给操劳国事的皇上解闷儿。而且皇上也喜欢忠心之人,小顺儿跟着包公公好好学学如何在皇上身边做事,日后是很有前途。”
小顺说:“那我更要谢谢金玲姐。”
钟雪霞放下酒杯,感叹道:“说到‘前途’这两个字,真的难以辨清,人都不知道自己前途如何,就像蔡尚宫,她做了几十年的尚宫,统领四房,受人敬仰,谁能想到她竟然会作茧自缚,落到这样一个下场了,不过,她总能在临死之前回到家乡看一看,
一偿心愿。”
原来蔡尚宫为了平衡四房,巩固自己的地位,也做了不少坏事,结果被人告发,衣锦还乡建大宅的美梦破碎不说,竟然还发现得了重病,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太后开恩让她出宫回乡,不过却要没收所有财物。所以现在尚宫局的尚宫之位空了出来。
在场的人都知道钟雪霞和阮翠云斗了半辈子,时常是有来有往,不相上下。而这一次,蔡尚宫离开皇宫,郑太后偏向于让阮翠云做尚宫,之前就把她调去司设之位,让她对尚宫局所有事务多加熟悉。
钟雪霞到底还是被人压了一头,心中总会有不甘心。几人正想着要如何安慰她的时候,钟雪霞却豁然开朗,说道:“人生没有十全十美,有一得必有一失,有一失必有一得。我有吉祥陪伴。她却只能与曾经所爱,相见不能相认,形同陌路。上天其实真的是公平的。”
布公公十分傻眼了:“雪霞……你的意思是……”
金玲笑道:“布公公是高兴的傻了,还发什么呆,钟司制已经说得这么明显,她是说你是她所爱,你还不赌咒发誓,日后对钟司制言听计从,体贴入微,求得能与钟司制对食。”
布公公经过提醒才反应过来,这么多年的守候终于感动了钟雪霞,当下这场寿宴也当喜宴庆祝。宫里的宫女和太监有那感情好的,宫规所限,不能真正在一起,便约定每日一起同桌吃饭,就是暗比愿意结为夫妻的意思,叫做对食。唐朝后宫对食的风气由来已久,上位者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聚会结束之后,钟雪霞送金玲出来。金玲说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钟司制曾经并不是能屈居人后之人,特别对象是阮司设的时候,这一次能够对尚宫之位欣然放手,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其实我觉得钟司制你的才能更出众,品行也更高尚,在尚宫局几司之中,无人能出其左右。这次若是不能够更进一步的话,真的好可惜。”
钟雪霞叹道:“谢谢你这么看好我,我跟阮翠云交手了这么多年,知道她这个人事事算计,太攻于心计了,做朋友时要小心被她算计了,做了对手更加不好对付。现在
我不放手又能怎么样?我知道尚宫之位必定非阮翠云莫属了,自从她推荐三好做司珍的时候就定了下来。如果在吉祥面前表现出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会影响他给我做寿的心情。”
金玲说道:“布公公对你真的很不错,我们从小看到大,布公公对钟司制一直都没有变过。如果他有办法,我相信他一定会尽力为你达成所愿的。”
钟雪霞莞尔而笑,“他当然。”
刚好她们的对话被出来倒水的布公公听了个正着,布公公也知道钟雪霞做梦都想做尚宫,他确实知道阮翠云的一个秘密,不过事关重大,若是说出来,这件事捅出去,阮翠云就是死路一条。不过如果只是告诉雪霞,让她用这件事情威胁的话,相信阮翠云就算是再想做尚宫,也会让出位子。
布公公很是犹豫,不知道这种事情到底该不该讲,他当了一辈子老好人,做不出拿人把柄用人性命相威胁的事情。而且他也不想让钟雪霞牵连到这阴私之中。他认为钟雪霞也不会是那种为了做尚宫就会用别人把柄要挟人,以她的骄傲,用这种方式赢来的尚宫位子还未必稀罕,所以布公公这个念头一闪即逝。
李怡以为他不去后宫自找麻烦,就会太平,没想到麻烦却不甘寂寞,会来找他。皇上正在书房中处理军国大事的时候,传信太监神色忐忑地来报告:“启禀皇上,贤妃娘娘命令侍卫劈开了太宗皇帝伏魔碑的基石!”
李怡神色一变:“是不是太宗皇帝亲手斩异兽的那一座伏魔碑?”
太监面有菜色,“正是。”太宗皇帝在大唐的地位非同小可,太宗遗物自然也十分金贵,平时他们路过那伏魔碑的时候都要行礼参拜,没想到有人敢砍劈。就算那人是个娘娘,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李怡怒道:“大胆!”他带着身边的众人,大步走到仙居殿兴师问罪:“贤妃!朕问你,你为何要破坏太宗皇帝的伏魔碑?”
贤妃刚见到皇上来的时候,非常高兴,甚至眉目含情,一听到皇上问这个问题,便柔弱的说:“皇上,臣妾是因为……”
礼仪却不想听她狡辩,自顾说道:“你知不知道那座
石碑是太宗皇帝亲笔题字!用于纪念斩杀异兽的事迹,距今已经历二百年之久!代代相传!这等先帝的遗物你都敢破坏,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贤妃说:“臣妾并非胆大妄为,乃是事出有因。”
李怡拂袖:“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你娇纵任性,刁蛮之过。”
贤妃看起来有些伤心:“也许皇上认定臣妾是刁蛮任性之人,不过这次真的是事出有因。臣妾还有证人,皇上不信可以让人传召尚宫局的刘司珍。”
李怡看了看跟在他身边的姚金玲,后宫事物他并没有怎么关注,所以不知道贤妃说的是谁。
金玲上前一步说:“皇上,贤妃说的刘司珍就是刘三好。”
李怡倒是不清楚刘三好什么时候成了司珍,金玲不是求情准她出宫了吗?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影响,对贤妃说:“不论你有什么人证,损毁先帝之物,等同于对先帝不敬,罪大滔天!”李怡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日不再姑息贤妃。
所以派人去找刘三好,让她心服口服地领罚。刘三好来了之后就说:“皇上,你误会娘娘了。”她手中还提了一个篮子,里面还装着两只兔子。
贤妃一见到就关切地说:“它们没事吧?”
刘三好柔声说道,“奴婢已经帮它们敷了药,已经没有大碍了,奴婢还要代这对兔子感谢娘娘的救命知恩。”
皇上已经开始不耐烦:“什么救命之恩,你们在打什么哑谜,难道是在对口供?”
刘三好说道:“这只兔子今困在石碑的缝隙里,而另一只则受轻伤,却顾念同伴不肯离开。是贤妃娘娘当机立断,劈开基石,才能救这只兔子升天,才能令双兔团聚。”
贤妃说:“臣妾确实知道石碑乃是先帝提字竖立,可是石碑毁了可以重修,生命若是逝去却不可以重来。”
李怡不可置信道:“所以呢?”
刘三好还在一旁说:“娘娘说两只兔子本来是一对,损毁一个石碑基石,却可以救出两条性命,何乐而不为?”
贤妃大义凛然的说道:“一切是臣妾之过,恳请皇上恕罪。”
刘三好说:“娘娘也是有感于兔子有情有
义,所以才会甘冒大不违,依然执意出手相救。娘娘是非分明,果断处事,三好自问不如,希望皇上明鉴,免娘娘罪责。”
李怡被她们一人一句,自说自话的做法弄愣了,整个听完之后,皇上雄壮金躯甚至微微打晃。金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上前扶了一下他,转头呵斥的道:“刘司珍,还不住口。皇上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你间接导致贤妃娘娘犯下大错,还不向皇上请罪。”求你快别说了,没看皇上被你俩雷得受不轻吗?!一会若李怡记恨,给你也治个大不敬太宗先帝之罪,恐怕金玲想求情也没有那么大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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