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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深行白日与府内众仙家一道探寻城郡方圆百里内, 可否余留妖邪之气。</p>
夜里,便去沽玉楼。</p>
连包无双三夜,听人奏琵琶曲。</p>
几十首曲子听罢, 廖深行便以一杯清茶收尾, “既弹累了, 便歇一歇。”</p>
于是,单手支颐, 撑在案前打个盹。</p>
天色泛青,国师大人便抖一抖长袍, 走出沽玉楼大门。</p>
国师权势滔天,自天阙城而来, 乃圣上面前红人。小小花楼可得罪不起,国师连续三日到访天字号花房,仇妈妈愁得三日未合眼。</p>
按理说,无双姑娘的卖身契上,附加条款分明:任是何贵客, 只接三日。</p>
然国师非一般贵客,乃贵客中的极品, 若国师第四日续访, 无双耍脾气不接客,怕是沽玉楼要关门大吉了。</p>
仇妈妈到无双房里, 说了好些分析厉害的话,无双似是一句未听进耳去。只望着窗外街头玩闹的几个小童发呆,间或唇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p>
待仇妈妈说得口干舌燥,无双回身道一句,乏了,要休憩。</p>
仇妈妈望着眼前紧阖的花门, 唉声叹气。</p>
这新魁首哪里有杜棉棉好性子,绵绵待人亲和,见谁都是笑脸相迎,哪怕是守门的小龟孙,她亦亲亲热热喊声弟弟,接客更是积极,蝉联沽玉楼花魁数载,从未得顾客投诉。</p>
她当初是看无双生得花容月貌,才应下她那些奇奇怪怪的条件。</p>
不成想,十几年的基业,要生生砸在此人手里。</p>
可庆的是,第四日夜,国师未访沽玉楼。</p>
仇妈妈的心,总算踏实了。</p>
—</p>
入夜,廖深行正伏案作一副丹青,方管家来报,无双姑娘求见。</p>
无双怀抱金线琵琶,提裙跨进木槛,国师搁笔,坐至交椅品茶,端得闲适逍遥。</p>
无双盈盈跪拜,“无双想跟了大人,不知大人可否嫌弃。”</p>
廖深行放掉杯盏,俯视身下美人,“想通了?”</p>
无双抬首,红唇翕动,“国师说得对,你是个好人。但权贵之人,并非全如国师这般不与人为难,无双委实走投无路。”</p>
原是沽玉楼去了个小将军,亦是皇都天阙而来,连着包了无双三日,欲强行为她赎身,带回府中做个妾。</p>
小将军乃卫大将军的幺儿,那小将军年齿虽小,但即便郡守大人见了,亦唯有垂首听命的份。</p>
沽玉楼终是护不住新魁首。</p>
而国师威名权势,远在将军府之上,投靠国师不失为一条出路。</p>
廖深行把玩着手中的石核桃,“那卫小将军年少风流,一掷千金,最肯舍弃万金博美人一笑。你若随他入皇都,可享尽荣华富贵。”</p>
无双指骨蜷起,贝齿咬唇,似强抑心底屈辱,稍顷起身道:“如此,是无双打扰了。”</p>
转身往门外行去。</p>
耳后倏然响起一道低沉之音,“你断定我舍不得你,才敢来国师府求助,是么。”</p>
无双缓缓转身,一双眸子直望进国师幽邃双瞳,她不禁眉梢眼角勾出一抹自信妩媚之气,“国师舍不得我,不是么。”</p>
廖深行挨近对方,缓缓抬手,轻抚对方脸颊,眸底是化不开的缱绻柔情,“自打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知,我会折在你手上。”</p>
无双被安排住进满是蔷薇的春止院。</p>
她站在屋前,望着院中一座玉石墓碑。</p>
除了这块墓碑碍眼,春止院哪里都好。</p>
—</p>
蒜苗不开心,很不开心。</p>
做何事都会走神,脸上的笑也僵的不行。</p>
赫连断已无心再修《流转经》,起身下塌,靠近案前埋首画符的人影。</p>
“这些御魔符,可是为了防本君?”</p>
温禾一面画符一面走神,不知赫连断已至身前,赶忙拢了拢案上黄符,“没,没有,画着玩而已。”</p>
赫连断探身,单指挑起对方下颌,“整日摆着臭脸,看着就烦。”</p>
温禾方要骂出口,又顿住,干脆垂睫不语。</p>
她可亲眼瞧见魔头杀人,脑袋咔嚓一下拧下来拎着手中,配着唇角那抹狰狞笑意,成功上位温禾心理阴影排行榜首位。</p>
她生在无战事的和平年代,杀人场景只出现在影视中,哪怕穿到花界也未亲眼得见那般血腥场面,她当时真的被吓到了。</p>
花铃也向她道歉,当时见她被金甲二将追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到国师府大门,便联想到功夫强大的赫连断。</p>
本以为俩位天将探到国师府的浓重魔气,会识时务地躲开,更不成想赫连断下手如此快准狠,猝不及防拧下人脑袋。</p>
当时的温禾,丝毫不见被保护的喜悦,唯有恐惧。哪怕做梦,都是银甲将头颅喷溅的鲜血。</p>
现下紧贴下颚的手,便是那双沾满鲜血的恶魔之手。细细嗅,似能闻到血腥气味。</p>
“你是怎么回事。”见人难得不顶嘴,赫连断心头不悦。</p>
温禾唇角嚅嗫,“可能,可能是失血过多,做什么都没精神吧。”</p>
赫连断抬高对方下颌,逼蒜苗与他对视,“吓的?”</p>
温禾:“……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p>
赫连断垂下手,呵了一声,“这便残忍,日后本君会杀更多的人,杀个天狗便吓成这样,日后见我踏着尸骨肉山血河,不得吓成个傻子。”</p>
“若有那么一天,傻了也好。”温禾细声回。</p>
“无趣。”赫连断斜眄道。</p>
温禾复又坐回案首,铺开纸墨,写遗书。</p>
银票藏在藤箧最底层,墙角的柿子树下埋有两块银锭子。</p>
窗台的水仙每隔三日浇一次水,缸里的小龟要多抱出去晒太阳。</p>
赫连断扯出温禾正落墨的笺纸,一目十行,啪得将遗书拍在蒜苗脸上,“出息,遗书写得这般寒酸。”</p>
温禾嘟唇,铺平桃花笺,“是,没你家大业大。我死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小草房。里头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皆是我的心血,倾注了我的感情,你这个冷血魔头是不会懂得。”</p>
一整日,这是蒜苗与他说过最长的一句话,还敢骂他冷血,赫连断唇角略弯,“本君不叫你死,谁也夺不走你的命。”</p>
眼前的遗书瞬间灰化,赫连断幽幽道:“那只穷横的天界老鸟,本君还不放在眼里。”</p>
堂堂上古凤族后裔,如今的天后娘娘,在魔头眼里,就一穷横老鸟。</p>
温禾忍不住问:“那么你是豪横了。”</p>
“我魔阴王朝八百万大军,会怕她天界区区二百万白甲狗。”</p>
温禾正感慨魔阴王朝民众数量居然如此庞大,赫连断指尖捏上她脸颊,“即便没有八百万大军,本君亦护得住你。”</p>
修长手指再使劲扯扯蒜苗的小肉脸,“你的遗书,怕暂时用不到。”</p>
脸皮被扯痛,温禾打下魔爪,“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p>
赫连断欺身逼近,“不如,你教教本君如何动脚。”</p>
温禾连退两步,后背抵上案角,眼睁睁看面前的魔头俯身压下,温禾双手一抻,撑开对方胸膛,“你干什么。”</p>
赫连断凑到她耳廓,舌尖舔舐一下牙根,“除了喝你血,还能有什么。”</p>
温禾挣扎无果,只得紧紧闭上双眼,双手不由得紧紧抓着魔头臂弯,“你要吸就快点,速战速决。”</p>
温热指腹游弋细嫩纤细的脖颈间,感到身下的蒜苗微微发抖,赫连断直起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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