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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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么要换马车？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有问题吗！”</p>

柳姨娘说话一向轻声细语，可这会儿听了明楚和随行婢女所言，气血上涌，又慌又急，连说话的声量都不自觉大了起来。</p>

明楚根本没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还倔强着不应声。</p>

柳姨娘闭了闭眼，又扶着额坐下，一时竟想不通自己为何会生出明楚这种蠢货！</p>

她是白氏在时便入了府的姨娘，白氏走后，裴氏续弦，她在裴氏入府根基不稳之时，不动声色往兰馨院安插了人。</p>

她安插人手其实也没想做什么，不过是以备不时之需。后来见裴氏没有对付她们这些姨娘的意思，便也一直恭顺，与其井水不犯河水。一直到这次为明楚谋划婚事，她才不得已动用。</p>

她这番动用，早已做好被裴氏发现的准备。只是她料想此事并不损裴氏利益，裴氏大约不会为了一个沈画，破坏与她之间多年的平衡。</p>

也是因着这一缘由，她才敢铤而走险，遣人装作匪徒，拦路截下沈画，损她名声。</p>

依她所谋，明楚本该与李司业府上的二公子顺利相看。明楚相貌不差，愿意好好说话的时候，也比一般女子活泼喜人，即便最后知道相错了人，李府二公子也会对明楚留有几分印象才是。</p>

有了这几分印象，再加上沈画被掳半日失了名声，推进李府二公子与明楚的婚事，自是要顺遂许多。</p>

可谁能想到明楚竟蠢得在第一步就遭了沈画算计，其后更是蠢得自作主张换马车，将明檀拉下了水！</p>

若明楚与沈画一车，沈画被掳，而明楚会武，逃过一劫便无人怀疑，也不会得罪明檀与裴氏。只损了个寄居在此的远方表亲，裴氏哪会往深里查。</p>

现下全毁了。</p>

她冒了这么大风险为她这好女儿周全的婚事，全被她这好女儿的愚蠢毁得一干二净！-</p>

明檀醒时，已是日暮。</p>

绿萼见她醒了，忙兴奋上前道：“小姐，倚云院那两位出事儿了！”</p>

倚云院是柳姨娘的院子。</p>

柳姨娘和明楚出事儿了？</p>

明檀隐隐猜到些什么，还没睡醒似的，懒着嗓音道：“梳妆，咱们去凑凑热闹。”</p>

坐到妆奁前，明檀醒了些神。对着铜镜左瞧瞧右瞧瞧，她又改了主意：“算了，便是这般素净苍白些才好。”</p>

她顺便挑了件素净的衣裳，带着绿萼素心，往兰馨院去了-</p>

此刻的兰馨院花厅，明亭远与裴氏正坐在上首，柳姨娘跪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而明楚倔强站着，也红了眼眶。</p>

裴氏管理内院多年，本就很有几分手段。平日有些事儿随手翻篇，那是她不想追究，可今儿这桩她想追究，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事情便查得清清楚楚。</p>

匪徒何人指派，从何而来，安在兰馨院的眼线是哪几个，又做了些什么事儿，全都摆在明亭远眼前，一清二楚。甚至连明亭远身边，都揪出了颗柳姨娘安插的钉子。</p>

至于柳姨娘为何有如此多的私房钱寻人办事，在阳西路是否有借着侯爷的名头收受贿赂，裴氏只摆出查到的账册，并未深究。</p>

明亭远初闻此事，自是震怒！</p>

然柳姨娘被拘来后，半分狡辩也无，只梨花带雨地哭，将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又道自己诸般种种，都不过是爱女心切，侯爷和夫人如何对她都行，但明楚怎么说都是侯府血脉，年纪又小，望侯爷与夫人可以从轻处罚。</p>

明楚也是全盘认下，只不过她是另作了一番倔强不肯流泪的姿态。站着诛心控诉了番，说什么自回京后父亲待她便不如从前，又回忆起从前在阳西路时，父亲带她骑马，带她去山林间摘果子，还带她去军营看士兵演武……言语间颇有几分物是人非之伤感。</p>

两人上来是这么一通，明亭远倒有些拿不准了。</p>

到底朝夕相处过五载，他对两人确实是有些感情的，且她们娘俩儿不过是为寻门更好的婚事，本意也不是要伤害明檀，如今种种，也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他思忖半晌，想着将两人罚去庵堂静思己过一段时间，也就行了。</p>

就在明亭远与裴氏商议之时，明檀半只脚已踏进了兰馨院，且巧，沈画也正好从风荷院赶了过来。</p>

明檀正要和沈画说话，忽然想起什么，她下意识脱口轻声道：“坏了！”</p>

绿萼懵了懵：“小姐，怎么了？”</p>

沈画了然，朝身后婢女示意了眼。</p>

婢女忙往前，递上一方素帕。</p>

“想来四妹妹出门匆忙，是忘带帕子了。”沈画掩唇轻声道，“蒜汁味道略重，椒水味道轻些。”</p>

“……”</p>

明檀拿着帕子凑近闻了闻。</p>

很好，不愧是她昔日的对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