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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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嫣想了一路上应该如何开口询问罗成关于武姝的事, 可每每鼓起勇气想要开口的时候，抬头望见罗成的背影，却又很怂地将话咽回了肚子里。</p>

罗成骤然的怒意, 武姝眼里的欲言又止，盛月斋里店小二所说暧昧的话语。</p>

幕幕都如同一根根绵密的鱼刺卡在她的喉咙里。</p>

如鲠在喉，不想咽下去, 更吐不出来。</p>

一路回去，北平府再美好的景色单嫣都觉得了无生趣。</p>

罗成拽着她按着来时的路线回了北平王府，跳墙入内院当中。</p>

在罗成的屋子门前，他松开了单嫣的手，说话时面色冷峻：“今夜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你回去好好休息，我先走了。”</p>

单嫣怔怔瞧着他转身过去。</p>

罗成这样急转直下的态度叫她很不习惯, 甚至突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委屈。</p>

不由自主地，她伸手就拉住了罗成腰带上系着的一块玉佩。</p>

罗成转身的背影顿住。</p>

他回过头来皱着眉看她，冷道：“还有什么事？”</p>

单嫣手里紧紧攥着罗成腰间的那块玉佩，看着他冷漠的神色，不觉咬了咬嘴唇，没说话。</p>

罗成睫羽一垂，目光从单嫣的面容上流连而过。</p>

月色之下，她的瞳仁里格外清亮, 像是浮动着滢滢涟漪, 神情里隐隐含着几丝委屈。</p>

他别过头, 突然感觉自己这样的迁怒并不妥当。</p>

“你是不是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去？”罗成把口气放柔缓了几分。</p>

单嫣明明是想问武姝的事，可罗成这样问她的时候，她突然心里又生出了几丝懦弱，最后口是心非地微微点了一下头。</p>

武姝的事情其实她不该过问。</p>

光听她在盛月斋时与罗成的对话便知道他二人八.九不离十是有一份旧情的。</p>

他们二人同在北平长大, 双方家中又是上下属的关系，想来也与青梅竹马一般了。</p>

何况武姝端庄大气，罗成少年英雄，怎么看怎么搭……</p>

罗成见她点头，便道：“那走吧，我送你回屋子。”</p>

说着，脚下步子移动。</p>

单嫣的手缓缓松开，玉佩从她的手掌心里滑落下去。</p>

一转身，罗成已经走在了她的跟前引路。</p>

罗成在前，单嫣在后。</p>

脚下的路被月光普照，堂下庭前如同积水空明，竹栢倒影摇曳。</p>

夜深人静时，唯有月亮穿过云彩静悄悄跟着他二人前行，忽隐忽现，也如同单嫣一样藏了心事。</p>

叫罗成送自己回去，只过是单嫣替自己的胆怯和不敢开口询问找了一个拖延的机会。</p>

她跟在罗成背后低头数着他的脚步，心里每每默念，再等他走十步就说，再走十步。</p>

可没走完十步，她却又把问话的时机推去他的下一个十步。</p>

这么一步一步过去，没有等她开口询问，前面的罗成便驻足了下来。</p>

单嫣一直低头专心致志地数罗成的步数，对方突然停住脚步，她一时根本没反应过来，想停下的时候早已晚了，整个人重心一偏，猝不及防地就往前栽了一个跟头。</p>

清冽的雪松香味扑面而来，没等她栽倒下去，对面一双温暖的臂弯已经牢牢地将她抱住。</p>

单嫣脸骤然滚烫起来，双手撑在对方胸前，愕然抬头。</p>

“走路的时候不能看着路走吗？我要是不站在你跟前你岂不是要摔傻了？”罗成抱着她拧着眉头，口气里颇有几分指责。</p>

单嫣立马慌忙就要从他怀里退出来，可还没后退几步，不知脚下绊住了什么，整个人又是往后一个趔趄，慌忙伸手乱抓可以搀扶的物件。</p>

罗成也被她吓一跳，赶紧又伸手嵌住她一只手臂，将她稳稳拉了回来。</p>

“我当真是服了你了。”罗成扶额叹了口气。</p>

单嫣又羞又急又没有道理可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红着脸难为情道：“……我也不是故意的。”</p>

罗成摆了摆手：“随你。人我送到了，我走了。”</p>

说着就转过身要沿着来时的路回去。</p>

单嫣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p>

恰此时，一直被掩埋在浓云当中的月亮游移而出，如水月华倾泻而下。</p>

许是月光清朗给了单嫣一点勇气，她攥紧了手，“等一下！”</p>

罗成已经走出去几步，听见单嫣的喊话又停了下来。</p>

他转过头看着她，眉宇间已上了几丝倦色：“到底要说什么？”</p>

单嫣的指甲抠着手心。</p>

她低了一下头，复又抬起：“刚才、刚才在月盛斋，遇到武姝的时候你为何这样生气？是武小姐做错什么了吗？”</p>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和武姝究竟是什么关系。</p>

可是反复忖度下来，却又觉得自己的身份并没有问这样话的资格。</p>

最终还是折中这样问了一句。</p>

话问出来之后没有想象中的轻松，等待回答的时候反而越发煎熬。</p>

单嫣的双眼定定看着罗成的方向。</p>

罗成站在离她五步开外的地方，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p>

风拂过他鬓角的发丝，他垂下双眼。</p>

“与你无关。”</p>

单嫣哽住。</p>

与你无关这四个字，无形之中就好像把近在咫尺的罗成拉去了很远的地方。</p>

可即使如此，单嫣还是觉得不甘心：“我只是随意问一声而已，难道问一句也不行？”</p>

罗成看着她，面容突然冷下去：“那我也有一件事想过问你，你究竟瞒着我些什么？我也只是随意过问一声，你能告诉我吗？”</p>

单嫣紧紧攥着的手心缓缓松开，她把头低下去。</p>

罗成看着她不说话，冷冷哂笑了一声：“如果你回答不出来我的问题，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话。”他深深看了一眼单嫣，而后转过身，“有些事情我不想太追究太过问你，单嫣，你要好自为之。”</p>

单嫣站在原地，看着他往前走了两步。</p>

那一刻，不知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单嫣突然低声道：“那若是我真瞒着你什么，你要把我怎么样？”</p>

罗成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p>

“那你最好想办法一直瞒着我，把我瞒好了，万万莫让我知晓。”他沉声，“否则……”</p>

那一刻，单嫣的心绪几乎跌落谷底。</p>

她咬了咬牙，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否则什么？”</p>

罗成沉默良久。</p>

最终，却只轻声道：“你好生歇息吧。”</p>

话毕，他便抽身离去。</p>

单嫣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默默垂下睫羽。</p>

她都忘了。</p>

现在，他还是官，她还是匪。</p>

她太僭越了。</p>

想到这里，单嫣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屋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