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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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嫣见过罗成许多张面孔。</p>

或喜或嗔, 或正经严肃或耍皮找不着调。</p>

但她最害怕的，还是罗成静下来瞧着她的时候。</p>

少年人那双乌沉的眼睛如同鹰视，静谧注视的目光之下, 她的一切隐藏都好似无处遁形。</p>

单嫣怔怔对着罗成的视线。</p>

只要他再这样多看她一秒，她就会忍不住招供出实话。</p>

是的，她在意。</p>

气氛沉静安宁, 手边点起的一盏昏黄烛台上光点如豆，将他二人圈禁在这暗昧狭小的一个空间当中。</p>

光影斑驳摇曳，罗成瞧着她的脸，纤长的睫羽轻微地动了一下，在脸上投出微小的一片剪影。</p>

“罢了。”罗成收回目光，淡声道，“我僭越了。”</p>

单嫣袖中攥紧的手在一瞬间松开。</p>

感觉松了口气, 有觉得有些失望。</p>

差一点，她就快说出来了。</p>

罗成把跟前的馄饨推回到单嫣的面前，扬扬下巴：“放心吃吧，不是月盛斋做的馄饨，我在另外一家店里要的。你大半天的什么东西都没吃，入今晚怕是要饿死在床上。赶紧吃，我亲自给你买的，算是下午把你逗生气了的赔罪。”</p>

单嫣看着跟前的这一碗还热气腾腾的馄饨, 拿起匣边的汤匙。</p>

她抬头看一眼罗成：“你亲自出去买的啊？”</p>

“嗯。”罗成别过脸去冷嗯一声, 托着腮闲闲道, “王府里的饭菜不留隔夜的，厨房里也没吃的东西。这个点，附近只有馄饨铺子了，我随便买的, 你凑合着吃吧。”</p>

“其实，不必特地给我买来，我不饿。”单嫣低头轻轻舀了一个馄饨，连带着口气也放柔缓了许多。</p>

罗成静静瞥她一眼：“这么说，我还白替你操心了？”</p>

单嫣忙抬头：“没有！”</p>

罗成瞧着她慌忙辩驳，转过脸去笑了一下。</p>

单嫣放了一个馄饨进嘴里，低着头咀嚼了一阵，方慢慢道：“……你不用这么替我着想，也用不着对我这么好。”</p>

罗成看她一眼，眉梢一动揶揄道：“你现在可是我娘面前的大红人，我还得靠你在我娘跟前美言几句，又怎敢不巴结着你些？”</p>

单嫣低头捏着汤匙搅动碗里的馄饨。</p>

心底里也搅动起一个漩涡。</p>

单嫣睫羽搭落：“我怕我会忍不住，也怕以后会……”</p>

“你怕什么？”</p>

话只说了半截便被罗成打断。</p>

单嫣抬眸，罗成坐在她身边，隽秀清冽的眉眼沉静盯着自己。</p>

凝视他的眼睛就像是在凝视深渊。</p>

抛开他所有包裹在外的东西来说，他之于她，本身也就是一个深渊。</p>

叫人好奇着，也叫人畏惧着。</p>

单嫣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口被无形的手砸了一拳。</p>

砰的一下，叫她浑身血液凝固静止。</p>

她怕什么？</p>

她不过是怕他对她越好，等知道她身份的时候就会越觉厌恶。</p>

她选择留在北平王府的时候，就是在选择欺骗罗成。</p>

以后他会怎么看她？</p>

“告诉我，你在怕什么？”</p>

罗成静静看着她，又问了一遍。</p>

单嫣回过神来，讪笑道：“我，我怕过几日去学里听讲，我啥也不会。我连字都不认识，到了学里会不会被人笑话啊？”</p>

这蹩脚的理由……</p>

罗成盯着她，迟疑了一阵。</p>

单嫣赶紧低头舀馄饨，借此避开他审视的眼神。</p>

她心里隐隐感觉得到，敏锐警觉如他，定然是早已经察觉到一切的。</p>

只是，他不说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