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 81 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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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的钟声四起, 单嫣的思绪渐渐被拉回到现实。</p>

王伯当话中所说的殡天者是谁，不用想便已经得知。</p>

隋文帝杨坚。</p>

杨坚之死，杨广登基。</p>

这两件事情, 是隋乱伊始的两件大事。</p>

耳边骤然之间炸响一记雷声，闪电在一瞬当中照亮整个屋子。</p>

那一瞬, 单嫣环顾左右，每一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是无比肃穆的。</p>

自古朝代更迭便是乱世的由来，待杨广荣登大宝，便是乱的开始。</p>

单嫣垂头沉吟不语。</p>

身旁的罗成把手中刀重新合进鞘中, 抬眸望着远处天边翻滚的浓云。</p>

“看来今夜, 越王的生辰是已经过不成了。”罗成垂眸道。</p>

*</p>

皇帝驾崩，宫中很快便有消息传到昌平王府里来。</p>

邱瑞赶忙换了衣裳准备入宫, 整个王府里头上上下下皆是手忙脚乱。</p>

府中下人很快备了车马, 秦琼罗成等一干人至前院送邱瑞。</p>

邱瑞一面登车一面焦急回眸吩咐秦琼：“这会儿宫中出了大事, 宇文家的人定然是顾不上自家事了, 我入宫去, 你们就在这王府里待着, 万万别出门！这儿陛下驾崩，长安城当中戒备的人足足添了三倍。你们就在王府里待着，等过几日风声消散之后，我再想办法将你们从长安城弄出去。”</p>

众人送邱瑞上车，秦琼连声说好。</p>

等邱瑞乘车往宫中过去，秦琼才转身, 肃穆道：“今夜事发突然，咱们暂且就先听着我姨父的话，在王府里歇息下来，等明日天亮之后再商议出长安的事情。”</p>

众人都知道, 今日皇帝驾崩，说不好就是要变天的事。也都不敢怠慢，连忙点头听从。</p>

昌平王府小宁氏早已经见过秦琼，这会儿邱瑞入宫，她便在府邸里安排单嫣一众人的住宿。</p>

秦琼把事情交代完，便有小宁氏夫人那边的下人过来，一一带着几位客人往各自的屋子过去。</p>

王伯当与谢映登心事重重先行离开，齐彪李豹邀了单嫣一道回去。</p>

单嫣点头刚随着他二人走了两步，忍不住地却又回过头去。</p>

果然，罗成并没有跟上来。</p>

不自觉，她的脚步也跟着停了。</p>

齐彪李豹见身后没动静，转头过来拉单嫣：“三小姐，天色晚了，咱先回吧？”</p>

单嫣一时没回话，只回眸望着身后十步开外的地方，罗成拧眉正与秦琼说着什么，秦琼也是一脸的愁容。</p>

“三小姐？”齐彪又唤了一声。</p>

这回单嫣方才回过神来，摆了摆手道：“你们先回去，我一会儿自己过去。”</p>

齐彪李豹交换了一个眼神。</p>

“那我们就先走了。”迟疑了一阵，李豹还是拉着齐彪先行跟着昌平王府的下人离开。</p>

单嫣朝着他二人点头抿嘴一笑，送了他二人离开之后，方才转头过来看着罗成的方向。</p>

罗成与秦琼又说了几句什么，秦琼点了点头。</p>

这之后，秦琼又与身边昌平王府的下人交代了几句。</p>

那下人听完秦琼的附耳所说的话，立即肃穆首肯，紧接着就带着秦琼往另一边方向匆匆离开。</p>

罗成目送秦琼背影，等他与那家仆的身影消失，这才转过身来。</p>

转身一瞬，便瞧见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单嫣。</p>

罗成神色又微微的愕然，他凝眸看了一阵单嫣，方才走上她跟前低头拧眉：“你还待在这儿做什么？回去歇息。”</p>

单嫣抬眸：“你跟秦二哥说了什么？他去哪儿？不是大家都要待在王府里待命？”</p>

罗成回眸朝着秦琼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只道：“表哥出去帮我知会一声白显道他们。我刚才跟他说，我准备明日就动身返回北平，他怕这时我出王府不便，万一在外碰见越王府或者旁的人，只怕是会节外生枝，所以代我出去一趟。”</p>

单嫣一愣：“你明天就动身回北平！？”</p>

罗成回过头来，首肯：“要不是今晚出的事情太多，我今晚就应该动身走。”</p>

单嫣不解：“这么急？”</p>

罗成把头微然一点，淡声道：“陛下驾崩，新帝登基。这段时间前朝定然会有风波。北平素来是朝廷心头大患，恰逢登基，杨家的人一定会紧盯北平王府。所以我得快些返回北平，与我父王商议应对。”</p>

单嫣默然听着罗成把话说完，点头道：“我知道，杨家素来是不信北平的。这个节骨眼上你留在长安确实不妥，能早些回去也好。”</p>

“我明日动身回北平之后，你就跟着表哥返回山西。有表哥一路陪着，你什么也不用担心。”罗成垂眸，把手放在了单嫣的肩上。</p>

这一番话倒是很有几分语重心长的味道。</p>

像是老父亲交代女儿似的。</p>

这语气一时叫单嫣听着又是不习惯又是觉得好笑。</p>

她拍开罗成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抬眸看他笑着道：“我来的时候难道就不是跟着秦二哥一道的了？你这话说得多余。”</p>

罗成低头一笑：“这会儿朝野内外动荡，你出门在外，小心一些总是好的。”</p>

难得，他这回没跟她插科打诨，而是认认真真地叮嘱。</p>

单嫣也正经起来，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我会保重我自己。”</p>

“但愿。”罗成把嘴角的笑容收敛，压了笑意，骤然抬手。</p>

单嫣只见他手从自己面前一晃，紧跟着，耳朵便叫人捏了一下。</p>

她赶忙捂着耳朵退后一步，抬眸瞪他：“做什么！”</p>

罗成双手环胸站在她身前，看着她的眼神笑起来，清亮澄澈。</p>

他淡淡弯了一边嘴角：“怕你听不进去我的话，这不是给你张大耳朵听么？”</p>

单嫣脸颊倏而一烫，往后退开一步，别过脸嘀咕：“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用不着你这么替我担心。”</p>

罗成望着她，而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头下来，从自己口袋里翻了翻。</p>

找出个什么东西，他大手攥着，递到单嫣的跟前：“喏，拿着。”</p>

“什么东西？”单嫣一愣。</p>

回过头来朝着罗成的手心当中看过去，但见是刚才在集市上她纠结了好久不晓得到底选哪一根的俩簪子。</p>

一碧一红两根，安安静静地躺在罗成宽大的手掌心当中。</p>

单嫣盯了一阵簪子，抬头。</p>

罗成垂眸对上她双眼，隽秀的眉稍挑起一边。</p>

单嫣垂眸，重新端详了一阵躺在他手心当中的那两根簪子。</p>

“好歹我也揣了这么久，单大小姐也挑一个吧？消消今日的气？”</p>

罗成低头下来凑近她，隽秀眉眼弯弯一笑，神态尽是顽劣气。</p>

单嫣少能听他低一头跟她说话，罗成这人在她面前更多时候都是端着的。</p>

忍俊不禁，她翘起眉梢笑了一声。</p>

但是很快，她就敛了笑容，故意臭着一张冷脸。</p>

她垂眸，目光在她两根簪子之间来回扫了一圈，而后终于伸手将两根簪子都取到了手里。</p>

罗成重新站直身子，双手环胸垂眸笑着看她，一言不发。</p>

单嫣接过了两只簪子，一手一个拿在眼前端详。</p>

她故意冷着脸，看了一眼左边的碧色，又看了一眼右边红色。</p>

“这只碧色的簪子是选得真丑。”她挑眉道。</p>

罗成不说话，只眉眼带笑地静静凝视着她。</p>

单嫣掂了掂那根碧色的簪子，扬起头来看罗成，眉梢一动：“罗殿下挑簪子的眼光可真是不敢恭维。”</p>

话虽是这么说着，可是话音刚落，单嫣就把那只红色的簪子放进了袖中，而把那一只碧色的别在了发髻上。</p>

戴上簪子，单嫣又把它扶了扶。</p>

罗成忍不住笑：“你不是嫌它丑么？”</p>

单嫣脸一扬，眉梢一动，理不直气也壮：“我大人有大量，虽然你挑得丑，但好歹也是一片歉意之心。丑点儿就丑点儿吧，我也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p>

罗成听她这得寸进尺的口气忍不住笑，倒也纵着她的高兴来。</p>

于是顺着她话笑道：“那我下回再见你的时候，你给带根好看的。”</p>

单嫣认真点头：“那我就记着了。”</p>

罗成亦笑：“绝对给你带只最好看的，是旁人都买不到的。”</p>

顿了顿，收了笑容，他又说，“这次回去咱们再见，可能要等到我舅母生辰了。这段时间我返回北平，我会尽力劝说我父王。单嫣，其实我父王也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只不过他跟我身居之位不同，所看的东西也自然不一样。我母妃还是一直很念着你，我想，有我与我母妃劝说，我父王定然也会对你改观的。我只希望，到时候再见的时候，你别再拖着我的问话不答，叫我心中忐忑不安。”</p>

单嫣听着他冗长的一段絮絮叨叨的话，突然之间觉得心头上一暖。</p>

罗成垂头，顿了片刻又补充：“你知道……我不想把事情弄得太过复杂。我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太过去在乎面子这样的事情。我想争取一个能够和你待在一起的机会，那我就会尽力去这样做。这么多事情过去，我觉得你应当是很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敢肯定你喜不喜欢我，但我希望你能够喜欢我。”</p>

罗成很少说这样掏心窝子的话。</p>

单嫣听他静静说完，突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p>

扪心自问，刨除外界施加的一切阻力，不可否认的她对他有感觉。</p>

罗成是她来到这儿以后第一个能够倚靠的人。</p>

是她雏鸟情怀之下，觉得最能够信任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