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第 1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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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夫人的一番话说出口, 罗艺迟迟沉默不语。</p>

单嫣与罗成跪在身后听着，背上已经出了涔涔冷汗。</p>

在等待罗艺开口的漫长的缄默当中，单嫣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罗艺。</p>

光影斑驳昏暗当中, 罗艺的面孔上好似蒙上了一层阴霾，他抬手捂在脸上, 等拿下来的时候, 单嫣听见他沉重而缓慢地叹息了一声，眼底出现了一丝疲态。</p>

“反？”</p>

罗艺静静开口，只问出了这一个字。</p>

“夫人, 你的意思是，要为夫反？”他一边说着, 一边上前搀扶起秦夫人, 又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单嫣罗成, 无奈道, “你们两个, 先起来。”</p>

秦夫人察觉到罗艺语气之中态度的动摇, 立即反手握住罗艺的手, 眼底神色激动道：“王爷？”</p>

“先起来。”罗艺却只道, “一家人跪着说话, 像什么样子？”</p>

秦夫人立即回头, 朝着罗成单嫣使眼色：“成儿嫣儿, 还不谢过王爷？”</p>

罗成立即拱手：“谢过父王。”</p>

单嫣也忙道：“单嫣谢过王爷。”</p>

罗艺的态度虽然有所缓和, 可是嘴里的话却还是硬着的，“谢什么？本王还没答应。”</p>

秦夫人脸色立即变了, 抓着罗艺的手：“王爷听我说了这么多，难道还是准备为杨隋效力么？王爷，如今天下的势力早就不顺着杨家了, 造反只不过是时机的问题，王爷可千万不要只为图眼前的一丁点安稳，而不过日后的事情啊！”</p>

“夫人别急。”罗艺反手握住了秦夫人的手，给了她一个镇定的眼神。</p>

秦夫人板着脸，态度强硬起来：“王爷就给个准话吧，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p>

罗艺忽而就有些哭笑不得：“为夫何尝不想反了替岳丈一家人报仇，可是夫人，这造反可非儿戏，咱们不说筹备，就连咱们身边的人都还不知道你我的这个打算，怎能轻易说反？再则，自古以来，就算是造反，也得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方可起势啊。”</p>

秦夫人试探道：“这么说来，王爷是肯听我的话了？”</p>

罗艺闭上眼长叹一声：“不是听了夫人的话，而是早也有这样的念头。当年先帝尚且在世的时候，虽说对我罗家多有防备，但到底还是多施恩惠，且说起来，先帝还未一病不起之时，尚且也算是个明君。我原本想着，若是这杨家的来日的君主，不说英明，哪怕是个中庸之辈，能叫天下安稳，我罗艺罗彦超也算是认了。只是如今的那位登基之后，我眼睁睁瞧着武家灭门，开国老臣一个个下场凄凉，我也不确定来日我罗家还会不会做这杨隋之臣。”</p>

秦夫人忍不住颤声道：“既然王爷早有此意，为何不早一些叫我知道呢？”</p>

罗艺眉宇之上尽是愁色：“本王有你，有成儿，还有这北境九郡的百姓，本王怎么敢再轻举妄动。”</p>

罗成在一旁，垂眸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p>

他上前一步，当着罗艺跟前重新“噗通”一声跪下。</p>

罗艺一愣，与秦夫人回过头来看着跪在跟前的罗成。</p>

单嫣也是一惊，就见罗成跪在罗艺跟前，而后对着罗艺磕了一个头道:“儿子有事瞒着父王，儿子该死。”</p>

罗艺愣住，看了一眼罗成，而后又与站在跟前的秦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p>

再转过头来的时候，罗艺摇了摇头:“成儿，你起来吧。”</p>

秦夫人立即会意了罗艺，转头过来道:“成儿，你父王知道你要说的话了，起来。”</p>

罗成不解抬头道:“儿子还没说，父王就知道了？”</p>

罗艺冷哼一声:“你是本王的儿子，本王还不知道你？自从往你表哥那儿拜寿一趟回来之后，你这心就野了，这北平王府你是一天也待不住！你表哥又是与那一群江湖朋友来往的，本王就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你定然是跟他们搅到一起去，怕本王知道！”</p>

罗成强撑着笑:“父王料事如神。”</p>

罗艺瞥他一眼，重重地冷哼一声。</p>

“其实父王只猜对了一半……”罗成略有些迟疑。</p>

还是秦夫人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成儿，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话还不干净与父王交代清楚？”</p>

罗成看了秦夫人一眼，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他低下头，道：“儿子听父王前时说的那一番话，像是在担心我北平的将官们会不会跟随咱们起势。其实……其实父王不知，早在从山东回来之前，不仅是儿子，连杜差、张公瑾、史大奈等人都早已加入了瓦岗……”</p>

单嫣听罗成这是竹筒倒豆子，一家伙把实话全对着罗艺给说出来了，忍不住抬头去看罗艺的脸色。</p>

罗艺的脸色不太好看，却也没再数落罗成，只冷哼了一声，胡子一翘，道：“好你个小子，如今你的胆子是越发大了！这样大的事情，你竟然也敢瞒着为父！？”说着又转头瞪着秦夫人，“还有你，你这是助纣为虐！”</p>

罗成赶紧抬头看着罗艺：“那时候表哥他们起势未知后果，儿子也不敢轻举妄动。”</p>

罗艺脸上仍有恼色，可末了，却也只能长叹一声：“你长大了，许多事情，为父已经约束不了你了。成儿，你先起来，你们都起来说话。”</p>

罗成得罗艺这么一句话，便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脸上顿时浮现喜色，一边道了谢起身，一边还不忘回头看了单嫣一眼。</p>

有了罗艺的这句起来说话，她心中亦似一块大石头落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