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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有好多巧合。”时清柠慢慢细数着，“你记得为我做手术的许医生，他们团队的名字叫什么吗？”</p>

“Mentha。”</p>

时清柠轻轻晃了晃玻璃杯，薄荷叶在蜜水中飘沉。</p>

“mentha，就是薄荷的意思。”</p>

所以尽管柏夜息和许行的接触并未被男孩发现过，他依旧精准地把突破口选定在了许行身上。</p>

“做检查的时候，他们还经常会测试我的视力水平。”时清柠说，“像你那时候一直很紧张我的眼睛一样。”</p>

柏夜息还看着那两片薄荷叶。</p>

他说：“只要你正常休养恢复，视力不会有问题。”</p>

时清柠的视力下降发生在很晚的时候，那时，他已经被柏夜息关了一年。</p>

柏夜息没有食言，他给了时清柠比医生预判超出许多的白天。</p>

没人想到时小少爷会顺利地活过成年，特别是在时家破产之后，是柏夜息强行囚禁了时家的小少爷，落在外人眼中是报仇，却把时清柠留住了那么久。</p>

可这几年之间，时清柠几乎已经试过了所有可能有机会的治疗方案，以至于他连十几岁时劫后余生的庆幸都不再有。</p>

如同倒数一般，他确切而精准地意识到自己正走向终点。</p>

而他太平静，平静得像是毫无留恋。</p>

时清柠似乎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柏夜息却不允许。</p>

那段时间柏夜息经常会不顾对方的意愿强行吻他，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泛起水汽，也比彻底的黯淡更让柏夜息少些心惊。</p>

柏夜息宁愿要他恨自己。</p>

让他有动力活下去。</p>

可现在，两世的时光滚滚而逝，今天，连那独一无二的恨意也要抹去了。</p>

柏夜息听见时清柠说：“最开始，我回忆起的只是片段，后来越接近你，我想起的就越多。”</p>

从牵手、拥抱到接吻。</p>

时清柠的记忆被一点点补全。</p>

“想起的多了，事情也变得好复杂。”</p>

“要梳理那些，太累了。”</p>

柏夜息早就知道，对方累了。</p>

早在十六年前，前世那个强雷暴的雨夜，闪电将漆黑的天幕彻底撕裂。</p>

时清柠就像今天一样，疲惫而倦怠。</p>

他听着柏夜息最后一次的坦陈，听见柏夜息说的“我喜欢你”，笑了笑，给了答案。</p>

他们之间，已经没办法再谈喜欢。</p>

纠葛太久，身心交疲。</p>

爱与恨都再无余力。</p>

所以今天柏夜息只是又一次重新得到了这个答案，他已经有过经验，没什么大不了的。</p>

他是这么想的。</p>

可是手环还是兀自在闪。</p>

没办法，再来一次还是没有办法控制。前世柏夜息第二天就可以直接去死，这次他动作太慢了，还需要把事情处理完，要给自己一个顺理成章死亡的正当理由。</p>

不能立刻就结断。</p>

时清柠还在说：“那我们简单一点谈吧，可能我只有一句话要说。”</p>

柏夜息意识到。</p>

这就是自己的最后一句了。</p>

等完这句就能结束，事情其实仍在按照预想中的计划发展，只不过是要柏夜息再接受一次时清柠的拒绝。</p>

多简单的事。</p>

为什么他还会生出失控的预感？</p>

柏夜息缓缓起身，退了一步，又退出一步，才低声道。</p>

“好。”</p>

时清柠正想开口，却听见门外传来了“轰”地一声重响。</p>

门被从外面强行打开，挡在最前的孙明和几个保镖被迫被推进了屋内。混乱之中他们依然保持着戒备站位，警惕地阻挡着外来者。</p>

孙明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p>

突然出现的外来者同样人高马大，而且人数众多。</p>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屋内那个长发男生的身上。</p>

孙明敏锐地注意到了那些人的视线，但更让他心中愕然的，还是刚刚这些人居然能直接打开时家的门锁。</p>

难道他们得到了时家的允许？</p>

孙明也将余光瞥向了侧后方屋内的柏夜息，男生听见了声响，却没有回头。</p>

他只垂眸扫了一眼腕间的手环。</p>

手环也变得不够用，抑制情绪的电击发动次数太多，最终启动了警报。</p>

通知了柏夜息预先安排好的人手。</p>

外来者依旧在和孙明他们紧张地对峙着，双方剑拔弩张，局面一触即发。</p>

柏夜息忽然朝身后摆了下手，对面前的男孩说：“你说吧。”</p>

“听你说完，我就离开。”</p>

抬手时袖口下落，露出了消瘦腕间的手环，柏夜息也无心再藏，反正都一样。</p>

他只消等着被亲口驱逐。</p>

“这是电击手环，我有剧烈波动或者剧烈用力，就会被电击。”</p>

柏夜息还向身后示意了一下。</p>

“这些人的最高服从对象也是你，不管你怎么决定，我不可能再有机会伤害你了。”</p>

柏夜息看见男孩微微睁大了眼睛，愕然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腕间。</p>

大概时清柠也没有想到，重活一世自己竟是依旧偏执不改，非要用这种手段才能约束。</p>

前些天高烧到意识模糊时，柏夜息也曾经妄想过还能锁住自己，把钥匙给他。</p>

算了。</p>

还他一个清静吧。</p>

现在这件事，柏夜息也不再强求。</p>

他爱的人的未来还会有那么久。</p>

柏夜息要把自己活生生地从时清柠生命中撕扯下去，哪怕会骨骼断碎，血肉模糊。</p>

“你说吧。”</p>

他只等最后一句。</p>

等一个宣判结局。</p>

柏夜息隐约看到了时清柠眉眼间的怒气。现在小小还会为他生气吗？</p>

但那怒意并不是错觉，他听见少年冷冷开口，声线冷硬，叫出他的名字。</p>

“柏夜息。”</p>

剑拔弩张的静寂中，两方保镖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时清柠一字一句，几乎是磨着牙根咬出冷冷的字音。</p>

“我喜欢你。”</p>

“听清楚了吗？没听清我就再说一遍。我喜欢你。这就是我唯一必须要让你知道的一句话。”</p>

他生气时，却把话音说得更清楚了。</p>

“你什么时候过来，让我亲你？”</p>

作者有话要说：　　气得吃薄荷！</p>

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