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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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洲找到林延的时候，大教练正靠在阳台旁边的墙壁上。</p>

指尖夹着一根烟，袅袅的烟雾间狭长的眼微微眯起，眺望着远处的风景。</p>

偶尔一阵风过，吹得烟尾的火光隐约地闪烁了一下。</p>

明明很是微弱的光芒，却莫名无比扎眼。</p>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林延侧眸看了过来。</p>

他看到景元洲时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表情，娴熟地吐出了一口烟，缓缓地站直了身子：“抽一根？”</p>

景元洲接过递过来的烟叼在嘴边：“借个火。”</p>

林延刚摸出打火机，景元洲已经俯身凑了过来。</p>

垂眸的时候正好看到男人过近下清晰分明的眼睫，流畅的棱角线条说不出的完美精致。</p>

点上烟后景元洲不徐不缓地靠在了阳台的栏杆上，就这样静静地看了林延一会儿，毫无来由地问道：“怎么样了？”</p>

林延摇了摇头：“没事。”</p>

刚才的失误实在是太明显了，对方会有所察觉他丝毫不感到奇怪。</p>

虽然不太明白景元洲为什么放弃这个击杀的机会，但林延心里还是感谢的，毕竟这让他不需要再继续进行第三场对局。</p>

说到底还是太过盲目自信，以为3V3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结果还没一小时就漏了怯。</p>

刚才冷意瞬间笼罩上来的感觉实在太过清晰，以至于现在即使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当风吹过的时候依旧有些背脊生寒的恍惚。</p>

林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抬头对上了景元洲的眼影：“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打职业吗？”</p>

景元洲眸底的神色隐约晃了一下，没有说话。</p>

林延的声音就这样淡然地从耳边飘过，平铺直叙的话语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PTSD，也就是很普通的创伤性应激障碍。我的耳朵本身没有任何问题，所以平常做事都不会受到影响，但是只要在团队语音这种密闭的环境当中，时间一长就会出现耳鸣、幻听、全身发麻等情况，就像……这个样子。”</p>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他将垂落在口袋中的手抬起，伸到了景元洲的跟前。</p>

虽然已经明显平缓了很多，但是依旧可以看到指尖不受控制的隐约颤抖。</p>

林延留意到景元洲神色不明的视线：“也别这么看着我，不是什么大事。心理因素造成的，没办法治，就……干脆不打职业了。其实当个教练也挺好，虽然偶尔也确实会感到有些手痒吧。”</p>

说到这里，事不关己地笑了一声：“双排的时候情况倒是会好很多，不过语音频道里声音越多就越容易受影响，3V3以前没试过，今天的情况只能说明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总之多谢景神高抬贵手，再打第三局的话估计真得跪，感谢不杀之恩！”</p>

明明说得无比的轻描淡写，景元洲却分明感到心头有什么狠狠地揪痛了一下。</p>

他下意识地想起了当初林延对Abyss说的那番话，眼帘缓缓垂落几分。</p>

明明自己就是一个过分让人心疼的人，却偏偏总是想着要去心疼别人。</p>

不知不觉间手中的烟已经快要燃烧殆尽。</p>

景元洲掐灭烟头扔入旁边的垃圾箱中，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随手抓起林延的手往外走去：“走吧，愿赌服输，给你做晚饭。”</p>

原本还有些隐约颤抖的指尖，在男人宽大温和的掌心中，渐渐地平息了下去。</p>

林延在这样的举动下微微一愣，随后似是而非地笑了一下：“Titans亲自下厨，可真不是一般人的待遇。”</p>

景元洲顺着他的话接道：“确实是你的荣幸。”</p>

林延轻笑一声，没再说话。</p>

过去的点滴原本在脑海中盘旋，此时随着指尖传来的那抹温存，也渐渐地消散了开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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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林延还没来到现在这个世界，甚至才刚入联盟。</p>

他只是一个刚刚从青训营里被选入职业战队的新人，看中他的是WP的队长章安宁。</p>

随着前射手退役，WP的输出位置空缺了好久，林延的到来给队里添加了新的血液。</p>

章队非常看重，从入队开始就不辞辛劳地亲自带着。</p>

因为林延在青训营的时候打的并不是射手，对此章安宁也问过他本人的想法。</p>

林延倒是不太在乎：“只要可以打职业，什么位置都可以。”</p>

章安宁对林延的重视全队皆知，但也因为林延的实力确实顶尖，全队配合打了几把训练赛之后，很快也得到了队友们的认同。</p>

WP作为老牌战队，却有一个无比奇怪的属性。</p>

每次距离冠军一步之遥的时候总会出各种各样的幺蛾子，以至于整个电竞圈给了他们一个“万年老二”的称号。</p>

章安宁对此自然是不服气的，特别是在得了林延这么一员猛将，对于接下来的比赛更是充满了希望。</p>

林延被自家队长的情绪所带动，再加上第一次正式参加职业联赛的喜悦，在赛场上打得自是激情无比。</p>

一波摧枯拉朽的连翻胜利之后，萎靡许久的WP终于势如破竹地再次杀进了总决赛的赛场。</p>

决赛前夕的队内激励，章安宁重重地拍着林延的肩：“Eternal，一起冲向荣耀的顶端吧！”</p>

连章安宁也没想到，这样的一句话，自此在少年了心中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p>

林延对章安宁是敬重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想和队长一起站上冠军的领奖台。</p>

因为总决赛安排在下午，当天早上不知道赞助商那边发什么疯，非要章安宁去补拍一条广告视频。</p>

赛场和赞助商所在地正好是在同个城市，章安宁拗不过战队经理的软磨硬泡只能无奈配合。</p>

临走之后揉了林延的头发一把，叮嘱道：“我不在的时候也要好好做热身，今年的冠军必须是我们WP的，乖乖等我回来，知道吗？”</p>

林延当时正在玩游戏机提手速，闻言头都没抬上一下，只是笑：“知道了队长，你好啰嗦。”</p>

章安宁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婆妈，笑了一声转身出门，坐上了俱乐部安排的车。</p>

多年之后如果要问林延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大概是当时没有好好地和章安宁说上一声再见。</p>

当接到噩耗时，选手们都在休息室里备战。</p>

前一秒还念叨着队长怎么还没到场，当听说章安宁所乘的车在高架上出车祸时，所有人都明显地愣在了那里。</p>

林延从这个消息中反应过来，本能中的第一句话是：“别开玩笑了……”</p>

来传达消息的战队教练动了动嘴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身看向替补道：“阿明，你代替章队的位置。”</p>

话音落下，整个休息室里彻底炸了。</p>

打野率先按捺不住了：“还打？！队长现在人在医院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你特么还想着打比赛？！”</p>

教练的眼眶也泛着猩红，却是死死地看着他：“你也说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现在过去能做什么，进去替章队进行手术吗？整个战队好不容易才打到了总决赛，你说你准备怎么做，直接弃赛去医院？你这么做章安宁能同意吗？！”</p>

道理谁都懂，但是真到了这个份上，没有人能保证理智可以战胜冲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