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万灵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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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棘手的敌人已经解决，如今只剩下——</p>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朝深渊战场中央看去。</p>

不远处，黑袍青年站在一片荒凉萧瑟的背景中，半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情绪。</p>

刚才那场爆炸将他周围的飞行野怪也炸得粉碎，被保护在中间的人倒没受什么伤。不过如今他能利用的手下都化作灰烬，他的力量也因刚刚那场战斗消耗殆尽了，如今的堕神可谓势单力薄。</p>

想要从深渊战场离开，需要大陆上几位种族之王共同开启通道，若是之前堕神或许还能凭借一众异形的力量强行破坏通道，重返大陆，但他为了对付这些人，连自己都没料到地耗尽了所有力量，如今强弩之末，已经无法再硬闯离开了。</p>

狄卡修如今这副模样看着实在有些可怜，不过一想到他是以莱安的身体表现出的样子，众人心里膈应得慌，但是都没有表现出来。</p>

只要消灭堕神，让他的力量离开莱安的身体，即使肉身死亡了，莱安也能回到狱城重新回来。但在这之前，不要让对方发现这个把柄。</p>

于是所有人都默契地遗忘了堕神在使用莱安身体这件事，完全把他看作敌人。</p>

狄卡修也的确没有想到这些人心里的弯弯道道，他以一种堪称诡异顺从的姿态，任由对方将自己包围起来了。</p>

是觉得没有了希望，所以索性死心，不再反抗了吗？</p>

众人心中有些犹疑，但行动没有丝毫手软。</p>

塔西娅也没心思和他说些什么，直接示意出手攻击。</p>

所有人都举起了武器，连塔西娅自己也是。</p>

但没有一个人发出攻击。</p>

众人保持着诡异的僵硬的姿势，手中的武器怎么都没有办法使用，甚至那些不用靠武器，单纯用自身利爪进行战斗的兽人们也都僵住了，没有办法发起进攻。</p>

“哈。</p>

黑袍青年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双森冷又兴奋的眼睛。他扯了扯嘴角，嘲道：“不能攻击，是不是？”尾音上飘，显出一种意料之中的得意。</p>

塔西娅没有想要搭理他的念头，又将法杖放了下来。</p>

不是被控制了行动，只是没有办法攻击这个人，就像是被下了一道潜意识的命令般，一旦萌生对他不利的想法，行动就会阻塞。</p>

没有人开口疑问，但狄卡修却不甘寂寞地、诡异地笑了笑。</p>

“你们以为，那两只首领最后为什么会突然爆炸。”</p>

两头巨型怪物原本还能再活多一阵，只是在堕神的催化下选择了自爆，将自身蕴藏的剩余力量以无形波动的形式扩散到每个人的身上，为堕神种下控制的种子。</p>

神明之躯抵挡得了爆炸的伤害性波动，这在狄卡修的预料范围内。但控制神念的波动却是无法阻隔的，何况深渊战场天然属于堕神的力量范围，当众人进入这里的第一刻起，他们就被无处不在的黑雾影响了。</p>

首领们的自爆不过是引发指令的最后一根稻草。如今所有人的脑中都印下了堕神的潜在命令，无法做出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p>

接下来，等狄卡修恢复一些力量后，指令的效果就会逐渐增强，直到最后，这里的所有人都将成为他新的傀儡，完全听命于他。</p>

狄卡修颇为神经质地叨叨了一通，将他阴险的谋划一点点揭开，如愿以偿地看见了这些人脸上愤恨的神情，不由得更为愉悦。</p>

“是吗？”</p>

就在这时，一道沉静而满不在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情绪，和整片氛围格格不入。</p>

狄卡修收敛了笑容，他看向人群中那个最突出的人，脸上又露出了森冷的表情。</p>

他当然认得这个人，刚刚就是她唤醒了亚度尼斯的残魂，甚至用那副身体击败了他的两个部下。</p>

拥有神明之力的人类，获得了狩猎之神认可的人类。</p>

无论哪一样拎出来，都让他厌恶至极。</p>

狄卡修冷冷地盯着塔西娅，目光宛如某种蛇类：“是不是——”你试过就知道了。</p>

他冰冷而挑衅的话没能说出口。</p>

因为一柄利器贯穿了他的要害。</p>

狄卡修那双血红的眼睛猛地睁大，不可置信般怔了半晌，然后才缓缓低下头，看见了从身后刺到胸前的利剑。</p>

黑雾开始从他的体表散出，这代表堕神的力量开始消散了。</p>

狄卡修张了张嘴，喉咙间涌出一股腥甜的血：“怎么可能……”</p>

他喃喃道，挣扎着回过头，看到了一个男人。</p>

整场战斗中都毫无存在感的人，唯一称得上分辨特点的，或许只是他那双失焦的眼睛。</p>

还是个盲人。</p>

震惊困惑的神色永远地留在了狄卡修的脸上，堕神在湮灭之前，都没能得到答案。</p>

黑雾完全散尽了，青年眼睛中的红色迅速褪下，恢复了原本温和的浅灰色。</p>

莱安眨了一下眼睛，有点恍惚，感觉似乎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看到了塔西娅、修、泽维尔、火烈鸟，还有很多熟悉的面孔。</p>

记忆如潮水般涨起，带来了类似飞鸟归巢的舒缓感。</p>

莱安迷迷糊糊的大脑接着意识到一件事——他身上的亡灵之力消失了。</p>

浑浑噩噩做了那么久的亡灵，被迫和恐怖的死灵打了那么久的交道，如今一朝重新做人，连带着已经封尘的久远记忆也浮出水面。</p>

不过眼下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理清头绪了，莱安只来得及和同伴们说一句“我会回来的”，接着便化作白光，朝狱城飞去。</p>

所有有关堕神的痕迹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p>

其他人尚且懵懂着，塔西娅已经伸手和男人碰了一下，以示合作愉快。</p>

虽然没有经过任何事先的交流，但最后关头，塔西娅出声吸引堕神的注意，男人趁机偷袭，一举成功，也算一种默契了。</p>

曾经被实验剥夺了属性值和技能的人已经不属于遗忘大陆生灵的范畴，他们拥有不同的能量体系，非直接物理伤害无法造成影响，堕神所谓的隔空控制，自然对他们没有作用。</p>

遗忘大陆的历史义无反顾地朝前奔腾，却总在某个时刻回溯到曾经，将冥冥之中的一切连接起来。</p>

经此一役，深渊战场所有异形被清理，堕神也真正意义上的消失了。</p>

众人有些出神地望着这片萧索的景象。</p>

他们做到了。</p>

身处此情此景，塔西娅也难得放松，感受到了久违的空旷与宁静。</p>

忽然之间，她体内的剩余力量温和地抽离了。神明之力化作点点金光，从她的身体中逸散而出，朝空中飞出。</p>

漫天金光降落在这片荒凉萧索的深渊战场上，融合成阵阵白光，让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p>

当再次睁眼时，景象骤然变换。</p>

遍地狼藉消失不见，参天巨木拔地而起，野草鲜花犹如神奇的地毯般一寸寸铺开，转眼便遍布了肉眼而见的范围，潺潺的水声从微弱到清晰，一帘瀑布在远处从朦胧的烟云中幻化出来，流水砸在石头上，溅起水花，水花又汇入了奔腾不息的溪水中，条条溪水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最终在中央的湖泊聚集，变得温顺而宁静。</p>

绿树成荫，繁花遍野，生机盎然。</p>

这是深渊战场曾经的模样，万物之源，万灵之乡。</p>

——</p>

《遗忘大陆史》</p>

【新历1342年，前往深渊战场的种族精英成功阻止堕神复活。深渊战场受神明之力滋养，恢复万千年前的景象，云阶月地洲重新降临大陆，落于圣霍比连山脉旁。】</p>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自罚三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