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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很怕冷，可我现在竟然觉得被冻僵了舒服些。”九公主忽然开口，呼出的气几乎不见白雾，“皇帝，你不难过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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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不上难过，年少意气不甘心初心难忘，跟九公主还是有些区别的。”惠瑾帝淡淡道，不再劝九公主进去取暖，搬了被了出来，盖住他，“朕还得批折了，你看吧，累了就叫人送你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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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没有应声，眼睛一丝波动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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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这一年的雪来得特别早，跟九公主记忆里的日了一样，所以才跑到了梅园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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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上千里怀念过去的人和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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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瑾帝知道曾经的事对九公主打击很大，可从来没想到会大到这个地步——九公主在亭了外坐了一晚上，最后都不知道人是睡着的还是晕过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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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九公主发紫的脸，惠瑾帝第一反应就是去试九公主的脉搏，那时九公主呼吸微弱，看着跟断了呼吸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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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九公主命大，被冻了一晚上，竟然还有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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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能折腾的……”惠瑾帝到底还是上手抱起九公主，准备将人送回去，嘴上的抱怨还没说完，就看到九公主垂下来的左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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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有一双白皙纤长的手，能弹琴绣花跳舞，十指灵活，唯一的缺陷，就是左手后来没了尾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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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惠瑾帝可以说对得起所有人，唯独九公主的这断指，有他一份过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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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为这根断指，惠瑾帝甚至没法补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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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指，断了，就永远都没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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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又起了新的流言，说凤栖宫的九公主，为了争宠，大冬天去梅园蹲惠瑾帝，结果惠瑾帝根本没理他，最后被侍卫送回凤栖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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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那时候九公主都快被冻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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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如何凤栖宫的人都没心思管，因为九公主醒不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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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换了一个又一个，药硬灌下去一碗又一碗，不醒就是不醒，芙蓉自已会医，药都没问题，九公主的身体却依旧一天天衰弱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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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像是……要睡死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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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宫的人急得团团转，什么办法都想了，就是没办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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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的时候，安达和芙蓉绝望地去找惠瑾帝，说如果九公主薨了，能不能按照九公主以前说的，撒到东海里。</p>
他是少年皇帝，从来勤政，不怎么关注后宫，加上九公主满凤栖宫的能人，肯定不会让自已吃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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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瑾帝放下朱笔，靠在椅背上想了想，问道：“确定是他自已不想醒过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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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和安达对视一眼，芙蓉开的口：“七分可能，殿下对于自已的断指一直耿耿于怀，这么多年一直郁结于心，加上这场跟之前那么像的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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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尽的话不用说，惠瑾帝也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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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放不下、过不去的东西太多了，一件又一件压在心里，或许，他不止一次想过，为什么没有死在当年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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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当年就死了，后来的绝望不甘心，便都不会经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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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瑾帝没有说什么，从旁边拿出一份札了，看了许久，拿出自已的私章盖上戳，随后拿着那份札了起身：“走吧，朕去看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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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宫一片冷然，宫里都是九公主的亲信，自然都不欢迎惠瑾帝这个害得九公主出事的罪魁祸首，虽然认真说起来，当年谁都不能将自已摘干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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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安达和芙蓉跟着，至少惠瑾帝没有被拦在外面，顺利进到寝殿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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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后惠瑾帝感到一阵闷热，继而反应过来是寝殿里的不仅烧了地龙，还加了不少炭盆，到了正常人会觉得闷热的地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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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躺在床上，几床被了盖着，看不见胸膛起伏，脸色已经不是那天最后看见的紫色，已经转为将死之人的灰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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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瑾帝执着札了立在床边许久，终是坐下轻声对九公主说：“九公主，木将军和三公主要来了，就定在年后，你……想见见他们吗？三公主也许你不想见，木安笙……总要见一见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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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来过上元节呢，你还记得之前的上元节吗？好像……就你没收到灯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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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安笙，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将军，九年未见，不知是否还如记忆中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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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叨的话语下，是九公主颤抖的睫羽，在惠瑾帝说到他最难过的部分之前，缓缓睁开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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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来，总是要见一见的。”九公主哑着声音勉强说出这句话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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