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初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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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可舒了一口气，走出考场，犹豫着要不要再去陪戚枫坐一会儿。排在自己后面的人不太多了，也不知道那家伙是第几个考。</p>

可当他走向候考室时，工作人员拦住了他，轻声道：“同学你已经考完了吧？”</p>

凌可指了指候考室的方向，支吾道：“我……等人。”</p>

工作人员无情道：“等人的话去外面。”</p>

凌可只能认命地抱着曲谱离开考场。</p>

外头的太阳又毒又辣，他躲在阴凉处等了半个小时，都没见戚枫出来。</p>

凌可的视线不由落在马路对面停着的那辆黑色轿车上，只见车身漆面在光照下泛着锃亮的光。</p>

他恍恍惚惚地想起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事，那时刚到音乐学院门口，入口处来来往往全是考试的人，他抱着快被揉烂的乐谱涌在指示牌前看考场的位置，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开过来。</p>

人很多，凌可只匆匆往那个方向一瞥，看见一个穿演奏服的男孩，也没放在心上。</p>

后来在候考室里遇见戚枫，被他主动搭讪，再到现在看见那辆轿车，凌可才把他们串联在一起。</p>

从那辆车上下来的人，好像就是戚枫。</p>

毕竟这么热的天还穿演奏服来考试的，人群中都找不到第二个了。</p>

“哇，宾利耶！”这时，边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打断了凌可的思绪。</p>

几个陪同孩子考完试家长们结伴路过，一个大人指着街对面的轿车咋舌道：“那个是送考生来的车吧？”</p>

另一个家长附和道：“是啊，我刚看见了，哎，有钱人的小孩都这么注重教育，我们的孩子更不能输在起跑线上。”</p>

那孩子仰着头一脸天真地问：“妈妈，我们家没钱吗？”</p>

家长道：“没钱也砸锅卖铁让你学，你好好学习就是给我们的回报，知道么？”</p>

孩子“嗯”了一声，微微垂头，用欣羡的目光瞥了一眼那辆轿车。</p>

酷热的温度很快磨光了凌可的耐心，使他有些莫名地沮丧。</p>

哎，就算等到了戚枫又能如何？顶多相互问一句“考得怎么样”，他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也许今天分开以后，就再也不会见面了。</p>

思及此，凌可甩了甩头，转身离去。</p>

晚饭时，凌可和父母汇报了考级情况，又好奇道：“爸，妈，什么是‘宾利’？”</p>

凌母搛了块肉到他碗里，道：“是一款名牌车……你哪里听来的？”</p>

凌可扒了口饭，道：“今天考级，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生是坐宾利车来的。”</p>

凌父推了推眼镜，平静道：“哦，那家里应该很有钱吧，宾利车可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p>

凌可“哦”了一声，又说：“那个人是在‘德音国际’上学，你们知道那个学校吗？”</p>

凌母与凌父对视了一眼，德音国际是当地一所知名的私立学校，因常年有学生被海外名校录取而登报登电视，他们自然听过。</p>

凌母看向凌可，率先道：“听说那里的学费要十多万一年哦，相当于我们家大半年的收入了呢，就算你想去，负担也太大了。”</p>

凌可：“……”他也没说想去啊。</p>

接着凌父道：“小可，这个社会的资源分配本来就不平均，有些人出生条件好，有些人出身条件差，我们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你成绩优秀，爸妈还培养你学了钢琴，已经比很多人都好了，所以你也用不着自卑……”</p>

凌可越听越懵，什么跟什么啊，谁自卑了。</p>

可凌父的话还在继续，唐僧念经似的，嘀嘀咕咕，不绝于耳。</p>

凌可听到后头实在不耐烦了，急急地吃了饭就把碗筷一搁，道：“我回房间了。”</p>

关上房门，凌可往床上一躺，慢慢平静下来，眼前再次浮现出戚枫的模样。</p>

他想起对方凑过来的笑脸，说“少谦虚了”时挑眉坏笑的样子，翻阅曲谱时下垂的自然带卷的长睫毛，和那双漂亮的手。</p>

他还想起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和那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骄矜气质，让他莫名有种低人一截的错觉——但又无比向往。</p>

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接触过像戚枫这么、这么……</p>

他的字词库里没有更高级的形容词了，所以，还是用“酷”来形容吧。</p>

跟那人比起来，自己和身边的小伙伴们就像是一群扎堆的煤球。</p>

现在他知道了这种差距来自哪里。</p>

来自音乐学院门口路人的态度上，来自凌父嘀嘀咕咕的语气上。</p>

他才十三岁，原本不需要去思考社会阶层这种深度的问题，可是大人们很现实地给他上了一课，让他被迫接受，他和戚枫本质上是两个世界的人。</p>

凌可眨了眨眼睛，心里很不舒服，也有些不服气。</p>

就因为他们家没有轿车，也上不起私立学校，他和戚枫就不能交朋友了吗？</p>

凭什么？</p>

吹着冷冷的空调，凌可的心里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巨石。</p>

凌妈妈端着一小盘水果进来，见儿子瘫在床上，以为他还在赌气。</p>

她轻叹了一声，把果盘搁在写字台上，柔声道：“小可，别胡思乱想了，考完级先休息两天，有空看看新的教科书，争取上了初中保持成绩。相信自己，以后你不会比那种人家的小孩差的。”</p>

凌可懵里懵懂的，觉得他妈妈的话哪里不对，但听着又好像有点道理。</p>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还没收拾的琴谱，起身塞进琴凳下。</p>

说实话，他之前还有点后悔傍晚没有多等戚枫一会儿，没跟对方说一声再见。</p>

但是现在看来，根本没有后悔的必要了，他先走一步是对的。</p>

他不知道，在潜移默化中，自己想交朋友的**，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扭成了竞争的**。</p>

几个月后，凌可收到八级的考级证书，那本考级曲谱便再没被拿出来弹过。</p>

直到一年后，他顺利考完业余钢琴十级，整理琴谱时，才翻出那本皱巴巴的八级考级书。</p>

随手翻了翻，恰好翻到舒伯特《即兴曲》的末页，凌可惊讶地发现，那上头不知何时被写了一行淡淡的铅笔字——</p>

“我的Q号：6868XXX，回去加我好友啊！——戚枫”</p>

【小插曲】</p>

戚枫：“等了一年都没加我Q，好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