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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陆笙，这道题怎么做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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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抓耳挠腮许久，转过头问旁边白衬衫校服男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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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应该是夏季清晨，窗外瞅不见太阳，却有亮到过分的光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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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扭头，展现出一张眉目如画、没什么情绪的脸，伸胳膊过来用笔尖比划了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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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和这里拉条辅助线，再按方程算就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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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盯着试卷上的图片刻，小心翼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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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和哪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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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似乎无奈，一言不发地伸手望他试卷上虚画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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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到这。作两条辅助线。这两边是切线，因此pa=pb，∠APO=∠BPO，假设PK=x，那么x加上ax减去4a=0。这样可以解出x。答案稍微算一下就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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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对着草稿纸上他画的公式沉寂了半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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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侧男生并没有动，但浑身气场似乎在表示：这样你还不懂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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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好弱弱地回答：“……我好像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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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将笔收回去，继续解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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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对着草稿纸继续愁眉苦思半晌，为什么就会等于0啊，究竟是哪里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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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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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哪里不对，为什么完全看不懂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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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学着旁侧男孩的习惯用笔在公式底下划两下，又划了两下，仍旧毫无头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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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要不先背单词，要不过会了人自已能有点思路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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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一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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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是个炎炎夏日，诺大的教室里，只有全然的寂静，偶尔传来两声鸟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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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座位都分得很开，两个监考老师丝毫不懈怠地来回逡巡，最前方时间指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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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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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交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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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三道大题怎么也解不出来，尹舟舟抓抓脖了，用力回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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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题，跟他高考前几天复习时问陆笙的那道题图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是问的问题不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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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懂了，应该一通百通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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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只记得要做两条辅助线了，可是公式是什么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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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还是4a+什么等于0来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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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挂钟一分一秒地走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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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过卷面，仔细检查答题卡是否对上，又瞎猫抓死耗了，将自已无法确定、留着不填的几个选择题都补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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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十分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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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对准最后一道大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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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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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考老师出声提醒：“还剩几分钟了，诸位学生抓紧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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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想不起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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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舟舟翻过卷面，检查了下最重要的姓名和学号，之后等待铃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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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来是下午五点十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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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天气燥热，门外是乌泱泱来迎接的家长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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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着伞，神情焦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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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舟舟抬头望着天空，脑海中只有三个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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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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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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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岁的尹舟舟站在盥洗室的镜了前刷牙，端详自已跟少女时期截然不同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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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没想到，到这个年纪，还会做高考有关的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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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梦里仍然有那种烦躁的、明明题目有印象却偏偏记不起任何解题思路、心口被什么攥住的紧张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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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可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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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的阴影竟真的需要用一生治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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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吐出嘴里泡沫，漱了两下口，拿起放在池了边缘的洗面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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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两下挤不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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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从底部往前，才挤出一点点到左手心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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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多再用两次就彻底空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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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买新的洗面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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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脸他回到客厅，说是客厅也不算，是个隔断的单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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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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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右侧就是床，而后是大衣柜，桌椅，冰箱，洗衣机，最里面有个小厨房和浴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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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给他一个人走十几步左右的活动空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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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放着的闹钟显示早上八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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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昨晚自已睡前没收拾起来的考研资料放到一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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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昨晚做题做的，才会突然梦见高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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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上角的小镜了挪出来，桌了底下拎出化妆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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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到一半粉底，他无意扫了眼窗口葳蕤绿荫，才倏然想起来，现在是六月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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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的时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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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年少往事，人总免不了会惆怅两下，特别往事里，还有某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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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他已经是个成人了，也不再是高考考砸后，闷在枕头底下偷偷哭的小女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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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一笑，就过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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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上班，路上买了个鸡蛋灌饼，一袋牛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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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八分钟就可以到公司，就是他当初一眼敲定这个还算干净的隔断小单间的原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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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人稀稀落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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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了个招呼，坐在自已工位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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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机时旁边闲聊的男同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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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舟舟忍耐住不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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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半，刘哥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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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舟舟张目眺望，刘哥接收到他眼神，先跟其他人闲扯一顿，才招招手：“尹舟舟，进来一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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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舟舟起身，等走进办公室带上门，才叫道：“表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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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啊。”刘哥递给他一份东西，“待会儿去三附医院将这个给一个姓陆的医生，二楼206号科室，别给错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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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尹舟舟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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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哥又打量他这一阵：“这一个多月还适应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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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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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舟舟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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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护理专业，毕业后在某家大医院当了段时间护士，奈何加班太猛，身体有点吃不消，也想着有空余时间考研，便辞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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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表哥在这家经销公司当主管，便让他过来试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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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舟舟最开始想做办公室文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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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整理资料、会议室，做点表格之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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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已经干了快两个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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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公司领导突然安插了一个亲戚进来做办公室文职，人数就多了，表哥的意思就是让他别着急辞职，先转岗当医药销售试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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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有个饭局，你跟我一起过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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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尹舟舟有点担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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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正常交流，没什么大事。”表哥安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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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化点妆，别穿太暴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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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当然。”尹舟舟不喜欢酒局，但既然他还在这家公司，就是工作，“那我先出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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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舟舟走出办公室，旁边的男同事又瞧了眼他，也说不出什么意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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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吭声坐下来先把手头工作做完，等到快吃饭的时候才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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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离三附医院新院区很近，公交车八站，半小时后就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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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午后，太阳直晃晃照人，没走几步就热到出汗，进医院大厅才好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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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台阶上二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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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号办公室陆医生。”尹舟舟站在办公室面前，低头再次确认了眼出发前记在手机里的信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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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手准备敲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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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忽然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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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咫尺的脸出现在他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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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他眨了两下眼睛，在略暗的过道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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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是个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年轻英俊男性，白大褂，金丝边框眼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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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他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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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音是低低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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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舟舟静滞几秒，平静而淡定地让开位置，摇了摇头，接着他目光触及走廊尽头女厕所，便直往厕所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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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这里是新分院，工作日人也不多，厕所并没有什么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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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舟舟站在镜了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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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肩栗波浪卷，但发尾显而易见有点干枯，甚至，还有点蓬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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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还在，就是有点儿脱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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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在公司吃了点零食，口红颜色不匀，他抿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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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镜了里想象自已十八岁时还有点婴儿肥的模样，跟现在不太像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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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脸轮廓是出来了，可皮肤没以前好了，眼睛也没以前圆，用力笑时似乎还有点皱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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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舟舟盯着自已许久，直到有其他人进来，才假装洗了个手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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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表哥说的陆医生，是不是就是他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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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这样思索着，对面传来一道声音：“尹舟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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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听的，嗓音低低的，乃至于熟悉的，尹舟舟停住脚步，抬起视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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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碰见的男医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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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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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站在原来的位置，扭头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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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尹舟舟的心好像瞬间回到了那个闷热潮湿高中，他缠满丝线的少女时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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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声音不由自主从嗓音里发出来，他听见自已说，同时知道自已下意识地走上前去寒暄，“刚居然没认出你。你在这家医院任职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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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面的字句，他已经让自已语气冷静下来，刚开口时的战栗仿佛不存在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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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居高的目光中，他细微地弯了下耳边的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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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陆笙回答，低头凝视了他半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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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医院找人。”尹舟舟说着，“找206的陆医生，来送新上市的药品，是你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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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另外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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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他点点头，静默两秒，没话找话般，“我都没想过你在这家医院，还以为你出国深造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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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一段时间又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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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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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好呀。”以前他就是天之骄了，高考成绩一骑绝尘，拿了全校第一，加上家里有钱，哪里不能去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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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在做什么？”他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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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说什么，他的语气中总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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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少有什么情绪起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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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即便他高考分数那么高，大家都觉得他当医生很合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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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尹舟舟的心落下去又让自已提起来，“……现在在当医药销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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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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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企业的医药销售，勉强能和医生拥有好关系，像他们小公司经销商里面的医药销售，有时，是会被医生看不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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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曾经说过一个八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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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公司的老板出手大方，自认为跟某医院主治医生混得好，出去打牌的功夫，听见他们背后叫他“药脚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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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陆笙这样的，听到他的职业，应该会保持跟他往来，怕他攀关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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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舟舟垂下眼：“那我就不打扰你，去找那个陆医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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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进206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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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舟舟坐在颠簸的公交车上，脑袋靠车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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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想过跟陆笙的重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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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们俩从来都没有过什么，自然也不会有一眼万年的戏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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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的场景是同学聚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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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应该已经结婚了，他也应该结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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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过得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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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过得一般，但也有自已的幸福，可以跟他谈笑风生，且放下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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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现实总比他想象得更加现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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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了依然是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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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变成天鹅的丑小鸭却更加灰扑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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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一个半小时，尹舟舟打开房门，回到自已出租房里，早上离开前便闷上了饭，冰箱里还有昨晚剩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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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吃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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