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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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星望慌了起来。</p>

他忽然感觉十天半个月也不太够。</p>

可是妈妈就在旁边，他说想留下是一种背叛。</p>

“哥哥不能去慈州吗？”</p>

姜忘摇摇头。</p>

“我工作在这。”</p>

他不可能融入杜文娟的生活里，为了星星也不可能。</p>

杜文娟感觉到小孩情绪不对，忙圆场道：“没事没事，今天先好好玩，明天咱们再商量。”</p>

常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p>

下午阳光很好，正是适合逛公园的时候。</p>

红河公园算游乐场和散步场合的结合，这儿没有欢乐谷之类的地方，只是场地空旷的大公园里放一些小型娱乐设施。</p>

杜文娟恐高，常华兴趣缺缺，反而两个没有血缘的大男人全程在陪着小孩玩。</p>

一块坐旋转木马，一块儿坐小过山车，然后搂着小孩在碰碰车厅里撞来撞去，三个人放声大笑，像天生就是一家人。</p>

等需要上下折腾的项目都玩完，杜文娟牵着星望去捞金鱼做手工，常华坐在旁边跟着说说笑笑。</p>

姜忘松了口气，倚着路灯抽烟。</p>

“你呢？”他侧头道：“来一根？”</p>

“不会。”</p>

“支教不是很无聊吗。”姜忘笑起来：“挺纯，还以为你什么都学。”</p>

季临秋还在看金鱼池旁的母子，半晌道：“她并不恐高，对吗。”</p>

“嗯。”男人回头瞥一眼，淡淡道：“这个节点接回去也好。”</p>

难怪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来接星星。</p>

错过这一次，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了。</p>

“不过话说回来，我作为他大哥，还是能持续给到关心的。”姜忘突然想起来什么：“小升初，初升高，再加高考全题，我这边能包圆不是？”</p>

“等他转学过去，我看看孩子顺带把他们学校辅导书包圆好了。”</p>

季临秋长长叹气：“那可……真贴心啊。”</p>

两人说了会儿话，季临秋过去陪彭星望玩滴胶，换杜文娟过来喝点水休息。</p>

杜文娟瞧着远处又在接电话的丈夫，感慨道：“带孩子不容易，您两位真的很有耐心，季老师实在太好了。”</p>

姜忘嗯了声，转移话题道：“其实……这小孩睡觉，半夜有时候会发抖。”</p>

“我给他掖被子的时候发现过几次，有时候起夜上厕所，也会看到他卧室小灯开着。”</p>

“大概是以前总是被打的缘故，”男人垂眸道：“虽然现在开朗不少，还是会梦到不好的事情。”</p>

“不过，有你陪着他，以后也许渐渐就不做噩梦了。”</p>

杜文娟眼眶登时就红了，正想答应，不远处有带小孩的老夫妻走过来。</p>

“文娟？！是文娟吗？？”</p>

“哎，黄爷爷！”</p>

老两口见到看着长大的文娟特别高兴，又见姜忘站在她旁边，连连直夸。</p>

“你这个表弟啊，了不得，了不得！！”</p>

“他在咱们城里开了好几家书店，还捐了好些钱，是大善人！”</p>

姜忘突然被猛夸一通，在年轻的亲妈旁边耳朵根发烫。</p>

“您别这么客气。”他试图阻拦：“都是小事。”</p>

“哎，文娟，你有空给你这弟弟说门亲事，我那个外侄女就特别好！”老爷爷锲而不舍，竖着大拇哥道：“小伙子人长得多俊呐！心地好做事周全，还给我们这些老人家送鸡蛋！”</p>

杜文娟忍着笑送别两位老人，看着他们的背影道：“真好啊。”</p>

“我特别羡慕你。”她转头看向姜忘，发自内心地赞叹起来：“可以做自己喜欢的生意，可以到处结交朋友，特别自由。”</p>

姜忘耳朵根已经烫得不行了，脸也有点红，强咳一声装没事人：“你也可以啊，才三十出头，现在机会很多的。”</p>

“我啊，”杜文娟笑得有几分为难：“我的日子估计能一眼看到老了。”</p>

“不过也没事，现在接回星星了，遗憾也少一桩。”她温和道：“你也照顾好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闯荡，很辛苦吧。”</p>

姜忘看着母亲年轻的面容，胸膛深处有什么在融化滚动。</p>

就像是他刻意忽略掉的东西从保险箱里掉了出来，在空空荡荡的胸腔里晃来晃去。</p>

“嗯，会的。”</p>

“都是一家人，哪怕姓姜也一样是我的亲人，”杜文娟郑重道：“以后咱们常联系。”</p>

彭星望玩了一整天，晚上照例回姜忘家里睡觉。</p>

季临秋吃完饭有事提前走了，姜忘还陪着他们坐了很久，最后才带彭星望回家。</p>

等回到熟悉又温暖的家里，男人发了会儿呆，然后开口提醒彭星望。</p>

“你该打包行李了。”</p>

“有什么喜欢的都可以带走，哥哥帮你拿个行李箱吧。”</p>

小孩听见话了没动，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p>

姜忘蹲下来，方便他平视自己。</p>

“怎么了？”</p>

彭星望眼眶红起来。</p>

“我不知道，”他快速摇着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p>

他很想说一句哥哥我不想走，可是他本来就该和妈妈在一起，天下所有小孩都会和妈妈在一起。</p>

——而且妈妈已经来接他了。</p>

姜忘内心谴责自己完全没原则，摸摸小孩的头道：“那就不收了。”</p>

“你就当你是去和妈妈旅行，去新的地方玩几天，玩到累了再回来见哥哥好不好？”</p>

彭星望怔怔看着他：“我真的还能回来看你和季老师吗。”</p>

“真的，你不是记得我手机号吗。”姜忘从未这样温柔过：“只要你一打我的电话，我坐飞机都要来看你。”</p>

“为什么？”小孩怔怔道：“妈妈把我接走了，你的任务也结束了啊。”</p>

“再说就太肉麻了，”姜忘拿他完全没办法，揉了把脸道：“快去洗澡吧。”</p>

杜文娟先前担心小孩跟他们处不过来，特意买了下午五点半的车票，现在看来反而晚了。</p>

姜忘只给小孩拿了点换洗的衣物，玩具书本基本没有带，唯一记得反复提醒小孩把暑假作业全带牢。</p>

季临秋这次没有等姜忘开口问，主动过来一起送别。</p>

杜文娟走时特意送了他们两大盒慈州特产，紧紧牵着彭星望笑容放松。</p>

“有空再见，我们一定会照顾好星星的。”</p>

小孩还在怔怔看他们两，季临秋隔着检票口挥别。</p>

“我们就不买站票进去等了，你们多熟悉熟悉。”</p>

姜忘还是有点舍不得，眼瞅着小孩要进站了，蹲下来张开双臂。</p>

“来，哥哥再抱一个！”</p>

彭星望背着包猛冲过来，用力亲他的脸。</p>

“哥哥我会想你的！只走一天也会很想很想你！！”</p>

“好了，时间快到了，”常华自知没法融入他们，频繁看表道：“硬座容易被抢行李架，咱们得早点去排队。”</p>

彭星望好奇道：“我也有座位吗？”</p>

“你坐在箱子上好了，没到一米四，刚好不用补票。”</p>

姜忘目送着他们消失在安检口，站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冷。</p>

世界变得太过安静，他有点缓不过来。</p>

“走了，”季临秋插兜道：“不用谢，知道你寂寞。”</p>

“还欠你八千字教师心得。”姜忘叹口气：“八百年没写过作文了，网上照抄一篇行不行。”</p>

“当然不行，”季临秋接过他手里的车钥匙：“去喝一杯？”</p>

姜忘还在看检票口，再回头时又变得痞里痞气，像是对什么都不在乎。</p>

“这两天穷，季老师请。”</p>

“行。”</p>

另一头，杜文娟坐进座位最里侧，常华略费力地把几个箱子都搬上行李架。</p>

“等到那边以后啊，”他擦汗道：“你先睡几天沙发，等我把书房腾出来再摆个小床。”</p>

“到了新学校要好好听课，给你妈妈争气。”中年男人摸摸他的头，想了想又把背包里的苹果拿了出来：“饿不饿？等会给你泡面？”</p>

彭星望先是摇摇头，又反应过来什么。</p>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转学啊。”他讶异开口：“不是说先过去几天吗。”</p>

“开玩笑呢，”常华见小孩都上车了，也懒得再隐瞒：“你还想回这？你妈都在慈州了，还回来干嘛。”</p>

“可是哥哥——”彭星望着急起来：“哥哥说了。”</p>

“哥哥骗你的。”常华径直打断道：“你以后就是慈州人了，要跟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p>

杜文娟脸色微变，想要拦住他：“别这样。”</p>

“车都要开了，还哄着呢？”常华皱起眉头：“都八岁了，又不是送他去吃苦，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吧。”</p>

火车汽笛应景高鸣，犹如战乱前夕的号角。</p>

彭星望脸都白了，突然掉头就跑。</p>

他本能地感到害怕，本能地感觉自己要快点离开这里。</p>

“星望！！”</p>

“回来啊！！车要开了！！！”</p>

小孩差点撞倒拿着泡面的大叔，慌不择路地跳下火车，一路往检票口方向跑。</p>

杜文娟起身想要追，火车却已缓缓驶动。</p>

“星望——！！！”</p>

与此同时，姜忘在等烤腰子上菜。</p>

他今天情绪起伏太频繁，晚上格外的饿。</p>

季临秋拿了两罐冰啤酒过来，又瞅了眼隔壁桌的小龙虾。</p>

“我们也来一盆，”他有点犹豫：“我不太能吃辣。”</p>

“是男人就吃辣。”姜忘拍桌子道：“搞！”</p>

啤酒还没有开，电话突然响了起来。</p>

“姜忘！！星星跑了！！你快去找找他！！！”</p>

“跑了？他不是跟你们——”</p>

“临开车前常华说了不该说的，小孩被吓着直接跑下车了，你快去找找他！”杜文娟已经急得直哭了：“火车站这么乱，人贩子也多，拜托你快去，我想办法再回来！”</p>

“你别急，我现在过去，”姜忘起身道：“没事，他兜里有两百块钱，知道怎么打车回来。”</p>

杜文娟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了：“常华没把钱还你吗？”</p>

“还我？”姜忘皱眉道：“还我什么？”</p>

“糟了，小孩身上没钱！你快去找找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