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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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层蛋糕最后被设计出十二种口味, 并且所有参与者都要签有关配方的保密协议。</p>

姜忘半开玩笑道：“看清楚了，一旦被查出来泄露配方，可能要赔五十至两百万, 还不算品牌受损的后续费用。”</p>

第一款芒果千层在周六正式开售，限量六十六份, 每份附赠一小杯现磨咖啡, 卖完即止。</p>

消息早早被员工放了出去，当天早上八点半开门的时候，长队直接排到店外五十米去了。</p>

还真别说, 小城里的人喝不惯咖啡，主要就是因为苦，苦得像中药一样。</p>

要是放了植脂末，再多多补足牛奶放糖，又变得不甜不苦，咂么不出咖啡的醇香味儿出来。</p>

现在清新甜口的芒果千层一配，奶油丝滑水果鲜润，再跟正宗咖啡一中和，效果刚刚好。</p>

好些人没抢到这么稀罕的好东西，又吃腻了普通面包房里的模板式油腻西点，只能悻悻买杯奶茶带走, 还不忘问店员明天卖几份。</p>

“明天不卖了。”店员脆生生道：“每周末只卖一次。”</p>

旁人听得稀奇：“生意这么好你不多做点？”</p>

店员摇头。</p>

又有知道门道的人悄悄耳语：“我听打牌的王婶儿他们说啊, 这家店的蛋糕用的是外国秘方, 好吃但特别难做, 厨子们都要签保密合同才能跟着学！”</p>

“什么厨子！人家是西点师！”</p>

人们笑成一片。</p>

后来千层一卖就是许多年, 一月一变口味，雷打不动只在周六上午八点半开售，绝不改变。</p>

住在不忘书店附近的人们也习惯了每周末一起排队聊天, 甚至眼熟了每个店员。</p>

好多家西餐厅和面包店都眼红这家书店生意好，不知从哪搞来了类似配方，有模有样地卖同样口味的千层蛋糕。</p>

但大伙儿吃了，都摇摇头觉得差点。</p>

“人家有秘密配方，你们这不行。”</p>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p>

姜忘小长假一到就带彭星望去了慈州，他们买了两张软卧票，没挤着睡。</p>

小孩没体验过硬卧上层的拥挤逼狭，还以为所有车厢都有电视看，新鲜到下车时都恋恋不舍。</p>

姜忘困极，上车以后倒头就睡，四个小时下来头发都乱糟糟的。</p>

慈州位于东南省份，这里空气潮湿又温暖，一出火车像是浸在暖雾里，大片樟树枝叶繁茂，碧色遮天。</p>

彭星望第一次出远门，左手牵姜忘很紧，右手则极为珍视地抱着一个小蛋糕盒子。</p>

是他离开家前特意和哥哥一起给妈妈做的草莓千层。</p>

常华和杜文娟等候在出口，笑眯眯地向他们招手。</p>

“妈妈！”</p>

脚步也迟疑起来。</p>

姜忘已是成年人，对母亲要二胎这种事没太多感情，此刻才发觉彭星望的退却。</p>

“……你在害怕？”他以为小孩是以为妈妈生病了：“你妈妈只是怀孕了，她没事。”</p>

彭星望在短短几步里没法消化掉这么庞大的变化，先是刻意拖慢脚步，后面干脆不说话，整个人躲在姜忘身后。</p>

常华显然是看到他的反应，侧耳和杜文娟说了句什么，但拦着她，不让她走向纷乱的人潮。</p>

姜忘察觉到彭星望不想往前走了，他把行李箱放到墙边，蹲下来把小孩抱在怀里。</p>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年幼的自己在想什么。</p>

“怎么怕成这样。”他喃喃道：“你很少害怕啊。”</p>

“妈妈要有新的小孩了，对吗。”彭星望眼眶红到随时都能哭出来，却只是维持着这个状态看姜忘，有种冷静的绝望：“我再也不是她唯一的小孩子了。”</p>

八岁实在太小，还不能接受自己能被另一个存在完全替代。</p>

姜忘愣住，内心被遗忘如常态的丝缕情绪涌上来。</p>

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伸手摸小孩柔软头发。</p>

彭星望的世界需要妈妈全部的爱，姜忘的世界是空的，没有需要两个字。</p>

他们两人都不该来这里，也不该再触碰这事实。</p>

彭星望知道妈妈还在看他们，又愧疚又自责，但矛盾地不想再过去微笑着抱她，此刻只能躲在姜忘臂弯里像要把身体全藏起来。</p>

躲起来，时间就像暂停了十分钟，能多缓一缓。</p>

姜忘最清楚自己的性子，知道这时候哄也没有用，小孩儿对大人的那些说辞早就免疫了。</p>

他什么都没说，只转头示意他们再等等。</p>

小孩最后也没哭，奇迹般把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压了回去，脸压在哥哥胸膛深呼吸很久。</p>

然后重新站好，用袖子擦了擦脸。</p>

“走吧，我们去见妈妈。”</p>

姜忘没有马上站起来，只低头仔细看他。</p>

“要不要再缓一会儿？”</p>

彭星望摇摇头，牵着他往前走。</p>

杜文娟看得担心，又怕自己贸然过去让小孩更难受，等了很久才张开双臂，用力拥抱再一次走向她的星星。</p>

彭星望本来都很坚强的不想哭了，抱妈妈时很克制地避开了她的肚子，认真道：“妈妈，刚才我脚崴了，让你等好久，对不起。”</p>

杜文娟也察觉到他的细微变化，用力揉小孩的后脑勺，没再说话。</p>

“我很想你。”小孩又看向她，还笑了起来：“我是不是要有弟弟了，真好。”</p>

杜文娟终于笑起来，轻抚小腹道：“是啊，你以后就不孤单了。”</p>

常华放松了些，招呼他们一起上车吃饭。</p>

这次是常家做东，吃住的酒店也相当不错。大概是因为妻子显怀的缘故，常华比第一次见殷勤许多，还刻意跟小孩讲以后他们会对两个孩子一样好，他什么都不用怕。</p>

彭星望也不知道在那短短十分钟里想通什么，再吃饭喝饮料时又恢复成天真情态，大人说什么都惊喜答应，像是什么都肯信。</p>

姜忘本来路上睡够了，又在席间打起哈欠。</p>

常华这两个月里对姜老板了解更多，忙不迭殷勤道：“姜老板，我们订了很好的酒店房间，今天您早点休息，明儿我们陪你们好好逛一逛慈州！”</p>

姜忘正想答应，杜文娟忽然开了口。</p>

“姜弟弟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家里还有个客房，就是隔音稍微有点差，可以吗。”</p>

她亲了一下彭星望，像是心里已经做好决定。</p>

“星星晚上和我睡，我爱人可以睡客厅或者侧卧。”</p>

“这次你们特意过来探亲，我总觉得睡酒店……太疏远。”</p>

常华表情诧异，像是完全没料到妻子的决定，木讷道：“客房设施不太好吧？我没意见，就是怕姜老板睡得不舒服。”</p>

姜忘也没想过会有这种邀请，彭星望却很开心：“一起住！好耶！”</p>

最后还真就在小区旁边买了点毛巾牙刷，回杜文娟家里住下了。</p>

小孩一想到能和妈妈一起睡整个人都像从冬天里解冻到夏天一样，进家时哇哦一声热情夸赞家里好看，走进去把客厅走廊全夸一遍，特别开心。</p>

听得常华都有点不好意思：“以后这儿也是你的家，喜欢就好。”</p>

姜忘无意参与他们的家庭活动，早早洗过澡换好睡衣，佯装困倦回客房躺下了。</p>

常华更喜欢松软的大沙发床，没去侧卧。</p>

晚上十点一到，门廊客房各自熄灯，只剩主卧里亮着一盏小橘灯。</p>

姜忘原本阖眼想睡，忽然听见墙另一面的清晰说话声。</p>

环境一寂静下来，隔音效果更显得不存在。</p>

“妈妈，我带了这本书，你可以读给我听吗……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本。”</p>

杜文娟本来特意给小孩准备了睡前读物，见彭星望带了欣然接受。</p>

“妈妈最喜欢给星星读书了。”</p>

“以前你还是一两岁小孩的时候，总是让我反复读同一本小羊种白菜，后来妈妈都快睡着了你还想听。”</p>

“啊，我都不记得了。”</p>

男人抬眸看着漆黑房间，半晌翻了个身。</p>

另一侧母子二人盖好了被子，小孩也在妈妈的温暖怀抱里窝了个最舒服的姿势。</p>

“小栗色兔子该上床睡觉了，可是他紧紧地抓住大栗色兔子的长耳朵不放。”</p>

杜文娟的声音变得温柔低沉，一字一句都悦耳清晰。</p>

“小兔子要大兔子好好听他说。”</p>

“‘猜猜我有多爱你。’他说。”</p>

“大兔子说：‘喔，这我可猜不出来。’”</p>

姜忘忽然回忆起来，这个绘本彭星望也缠着自己读过。</p>

但是他没法读完，念了一半强行换了一本。</p>

爱这个字实在说不出口，像是会如海绵般涨在喉咙眼儿，梗得人呼吸困难。</p>

彭星望把手臂张开，把自己悄悄读过一百遍的故事读给妈妈听。</p>

“这么多。”</p>

“妈妈，我爱你有这么多。”</p>

杜文娟很自然地亲了亲他，笑着为他读后面的话。</p>

“大兔子的手臂要长得多，‘我爱你有这么多。’他说。”</p>

“嗯，这真是很多，小兔子想。”</p>

“我的手举得有多高，我就有多爱你。”小兔子说。</p>

“我的手举得有多高，我就有多爱你。”大兔子说。</p>

这可真高，小兔子想，我要是有那么长的手臂就好了。</p>

姜忘迷迷糊糊睡了过去。</p>

他甚至没听完那个故事，只是听见母亲的声音就很放松。</p>

后来小兔子又跟大兔子说了什么，他一句都不记得。</p>

睡到凌晨三点忽然醒了。</p>

他不方便在别人家开灯活动，只翻出还在充电的手机，先滑一遍没有读的短信，然后玩几把贪吃蛇。</p>

家里席梦思睡习惯了，再睡客房木板床背脊不适应，姜忘在洗手间里开着窗点了根烟，又给季临秋发短信。</p>

[这边空气很好，该带你过来玩儿。]</p>

没想到对面过了会儿居然回了消息。</p>

[怎么没睡着？]</p>

[择床。你刚忙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