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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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忘醒得很晚。</p>

他昨天有些薄醉, 加上之前出差奔波太累，一觉昏睡过去，隐隐约约像是做了一些梦, 但意识总混沌着, 似醒非醒。</p>

大概是天亮以后, 手机陆续开始振动。长振动是电话, 短振动是铃声，像极了席梦思上没有清理干净的碎砂子。</p>

影响很小, 但总让人无法好睡。</p>

再醒过来时, 已经是下午两点了。</p>

他睡得疲乏, 肩背都有些酸痛，再一打开手机, 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 三十多条短信。</p>

秘书的电话正好再一次打过来。</p>

“老板？老板你终于醒了？！”小秘书急得不行：“我的天啊我都以为你出事了，中午来敲了几次门你也不在——”</p>

“我在补觉，”姜忘嗓子很哑：“出什么事了？”</p>

一般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心里总会有些预设，以及对应的解决方法。</p>

有家长来学校闹事，有老师罢工拒绝上课，有学生在上课时跟谁打架, 又或者是书店、房产公司出了什么问题。</p>

“——季老师他们一家都不见了！！我们都想报警了，你能联系上吗？？”</p>

姜忘睡意没有完全褪散，以至于倏然睁开眼时后脑勺一阵胀痛。</p>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p>

“今天早上八点半有家长跟季老师约了见面谈话，特意提前十五分钟到了教室，结果季老师直到九点都没有来，”秘书忙不迭道：“我们估计也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就跟家长道歉解释说老师发烧了, 省得落个不愉快，还给了一张代金券，但是后来楼上的同事也过来找我，说季老先生也没有来。”</p>

“——他一向是早上七点半就到，喝喝茶看看报纸，然后和大家开会备课或者聊聊天之类的，楼上大伙儿都习惯了，可是现在人也找不到！”</p>

“家里电话打了，座机打了，手机一开始还打得进去但是没人接，后来直接关机。”小秘书越说越怕得慌：“我还去季老师家敲门了，从院子那看，窗帘全拉着，里面什么都看不见，敲门也没人——他们，他们不会是遇上歹徒出事了吧？！”</p>

姜忘隐约猜到了什么，喉间涩痛。</p>

他支撑着坐起来，闻了下领子上的酒味。</p>

“我先去看看，你帮我料理其他事情。”</p>

“好的好的，需要我过来吗？！”</p>

“暂时不用。”姜忘停顿几秒，又道：“老师那边先都安抚一下，就用发烧这个说辞，回头我们再聊。”</p>

他穿得单薄，随意抄起一件外套光着脚就去穿鞋，翻出季临秋放在笔筒里的备用钥匙，匆匆去了季家。</p>

正如小秘书所说，院门紧闭，屋子里窗帘全部都放下来了，没有人影和灯光。</p>

姜忘再往里走，脚趾发冷，喉咙和后脑勺一起疼起来。</p>

他程序性地敲了敲。</p>

“阿姨？是我，姜忘。”</p>

然后并没有等回应，掏出钥匙拧开门把。</p>

客厅已经空了。</p>

准确地说，凌乱狼狈，虽然雕像花瓶一类的布置都没有动，但所有带着季临秋生活气息的物件，几乎全消失了。</p>

他时常挂在门口的大衣，他偶尔会戴一下的软呢帽子，放在高吧台上的一摞参考书，总是散落在茶几上的几支笔。</p>

已经都搬空了。</p>

垃圾桶里有许多没有来得及扔的东西，甚至还有写满内容的笔记本。</p>

姜忘蹲下来，久违地翻起了垃圾。</p>

一样一样，全是临秋珍视的，全都扔在了这里。</p>

他低着头看这些东西，像是在看他们共同的伤疤。</p>

猝不及防就被捅了好几刀，哪怕疼，心里也觉得荒谬。</p>

真荒谬。</p>

再往里走，房间的衣柜都打开着，里面搬得很空。</p>

若是说搬家，这大概是通宵匆匆忙忙收拾了一通，清晨便叫了辆货车给运走了。</p>

只留了一张信纸放在茶几上，笔迹苍劲有力，是季国慎写的。</p>

姜先生：</p>

事发突然，不辞而别实在抱歉。</p>

有些事，我原本隐隐约约有感觉到，但总觉得，这样揣测你们，实在是污秽出格……但最后，还是被丹红全都说穿了。</p>

难以形容当下家里的状况。</p>

一直承蒙姜先生您多方面的照顾，如果不是您当时深夜牵线搭桥，可能我已经在医院咽气，早无今日。</p>

现在随他妈妈的意思，我们全家离开裕汉，切断关系，我想，这是慌乱恐惧下的不理智举动。</p>

但愿这样的决定没有伤害到你。</p>

山高路远，祝两相释怀，都能放下。</p>

临秋父亲季国慎。</p>

姜忘放下纸条，坐在沙发里呆着。</p>

他能听见自己起伏的呼吸声，在静谧无人的客厅里很清晰。</p>

这个客厅其实一直很热闹。</p>

每次来的时候，能一边听着电视里新闻频道的播报，还有陈阿姨的炒菜声，有时候包饺子要剁馅，便是噼里啪啦暴雨般的一顿乱响，时不时间杂季长夏的说笑声。</p>

小侄子总是拿着纸飞机跑来跑去，临秋有时候坐在他身边看书，有时候会和父亲一起泡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