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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胖子和米勒他们总算吃完了碗中已经凉透了的食物后,酒馆里的酒客们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他们都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不过这时西蒙注意到,坐在不远处的吟游诗人并没有要走的打算,而是搬着一把斑驳的小木椅坐在火光阴暗的角落处弹起了他的鲁特琴。
墙壁上挂着的火把懒散地照耀着吟游诗人的侧脸和他的半张身子,这个叫克里斯汀的家伙此时帅气的样子引得旁边收拾桌子和食物残渣的酒馆侍女频频侧目,不断眨着眼睛仿佛在暗示着些什么。
“抱歉打扰你一下,你看上去像是一个见多识广的旅行者,”西蒙趁着吟游诗人弹完一曲小息的空档,坐在了他旁边的一张无人的空桌上,“我想知道从这里去魏恩斯博格的路近期状况如何,有没有什么该死的山贼土匪绿林强盗?”
“尊敬的爵爷,我敢打赌,从这到魏恩斯博格的路就如弗兰德斯的毛呢一般洁白顺滑,绝无任何肮脏的强盗拦您的道路。就和好几年前一样,想要在这片地区找出一伙成气候的匪盗团,简直是痴人说梦!”吟游诗人轻描淡写地笑了笑,言语中饱含着自信。
“嗯哼,”西蒙来了些兴趣,微微眯眼昂首看向那个不知是自信还是自负的吟游诗人,拍了拍腰剑的短剑,“这是为什么呢,要知道你如果敢欺骗我,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用这把剑让你的脑袋搬家!”
“啊哈,放轻松我的爵爷,这里除了有威斯巴登镇治安官拿着主教的资助经常带巡逻队在附近剿匪之外,就在前几年,为了迎接海因里希国王和奥托王子的到来,附近的领主可真是把这一带的不法之徒屠了个干干净净,残酷血腥得让其他地方的匪徒们谈到威斯巴登时便会发自心底地恐惧。”
“这样吗?”西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可想而知,跟随国王和王子一起到来的肯定还有大批大批的其他领地的领主,如果让其他领主经过此地时看到这个领地匪盗泛滥,民不聊生,软弱可欺,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其他领地实力强劲的领主伪造宣称对此地领主宣战。
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尚武时代,软弱和韬光养晦并不会成为领主们的保命符,反而会成为令他们为之颤抖的催命符。
“我亲爱的爵爷,您难道不好奇海因里希国王和奥托王子为什么会兴师动众从遥远的德累斯顿来到美因茨?”吟游诗人克里斯汀用他那被缠臂布包裹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鲁特琴。
西蒙能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吟游诗人的缠臂布下有一长条干涸的血迹,看上去是一道长长的伤口。想必这个吟游诗人也有过一段别样的经历。
“当然。”西蒙从思索中醒悟,将目光重新投回那个吟游诗人,不过此时这个机灵狡猾的家伙正愁眉苦脸地拿着他的空木酒杯对着嘴巴不断晃动,用力晃了好几下才有一滴晶莹剔透的酒液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亮晶晶的光芒滴入他的嘴中。这个家伙夸张地嘶溜了一声,带着一脸的回味咋吧着嘴。
“这演技也太浮夸了,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没有酒喝了,真是就差没把话直接挑明说出来了。”西蒙无奈地摇了摇头,扭头看向身后不远处一边卖力干活一边悄悄关注着这个角落的酒馆侍女,吩咐她拿两杯上好的本地啤酒过来。
“哈,爵爷,我感觉我舌头上之前打的结被这美妙的酒液给奇妙地解开了,接下来,我将告诉您一切我所知道的事情,”拿到啤酒的吟游诗人克里斯汀对着西蒙会心一笑,收起了他的鲁特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背靠着墙壁,“就在前几年,日渐衰老的无柄之剑海因里希国王决定给他的长子奥托加冕。哦,至于我为什么说我们尊敬的海因里希国王是无柄之剑,是因为他当年加冕时拒绝领受涂油,同时也没有举行任何宗教仪式,所以在教会看来,他并不是一个合法的国王。”
“这就是海因里希国王带着奥托王子来到美因茨在主教的见证下举行加冕仪式的原因?”西蒙喝了一口啤酒,感觉里面除了浓浓的麦香,还有一股未知的令人难以下口的酸味。
“没错,国王希望借助宗教的力量给自己的长子奥托王子巩固王权,就在那天的加冕仪式上,奥托王子领受了涂油礼。同时,国王要求所有在场的公爵们发誓在他死后向他的继承人奥托继续效忠,不过据说当时公爵们表面上满口答应,背地里却对此嗤之以鼻。”吟游诗人克里斯汀一脸享受地细品着发酸的啤酒,仿佛手里握着一杯琼浆玉露。这让西蒙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味觉出了什么问题。
“我有个疑问,为什么公爵们会如此不服海因里希国王和这个年轻的奥托王子?”西蒙干脆直接放下了这满是发酸啤酒的木头酒杯,撇了撇嘴。
“爵爷,或许您有所不知,公爵们以承认海因里希国王为条件,步步紧逼,以此获取各种特权。实际上,国王只能靠自己的领地进行统治。另外,海因里希国王并没有效仿古老的法兰克传统,采取分割继承的方法,而是想要把整个国家的权利之杖完完整整地交到奥托王子手里,这自然引发了众公爵的不满。”吟游诗人说着说着随意地用绑着缠臂布的手臂擦了擦嘴边粘着的酒珠,缠臂布上那干涸的血迹如同久旱的甘田得到了雨露的恩泽,重新焕发出诡谲的暗红色。
“原来如此。”西蒙垂着眼帘用拇指轻轻叩打着斑驳油腻的大橡木桌,随后站起了身,走向吃完餐食后正互相开着玩笑的胖子等人。
“爵爷,您的酒忘拿了!”吟游诗人克里斯汀一口气喝完了自己酒杯里的酒,却发现西蒙的酒几近没动。
“送给你了。”
………………
第二天上午,晚秋的烈阳裹挟着一丝丝暖意,驱逐着林木间昨夜留下的淡白霜迹。
西蒙等人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森林来到了广阔的,有着低缓丘陵的“草原”。
说实话,这里和草原并没有什么关系,西蒙看到路两边的丘陵上的丛草间散落着密密麻麻的粗细不一的树桩,就连一颗完整的绿树都看不到。放眼望去,这片地方除了树桩就是绿草,除了绿草就是树桩,看不到什么兔子獐鹿,也看不到几只飞鸟,可见之前遭到了多么严重的毁灭式采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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