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扶献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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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顾容懒散地坐着，手撑着下颌，艳红的长袖滑着堆落在手肘处，露出雪似的小臂——不知为何，他在牧谪面前总是很容易心神放松。</p>

沈顾容淡淡道：“来了许久了——你的剑练得倒是不错，奚孤行把你教得很好。”</p>

牧谪：“师尊谬赞。”</p>

沈顾容扫见他手臂系着的绣有“阐微”字样的蓝色绸带，道：“阐微大会什么时候开始？”</p>

牧谪道：“三日后。”</p>

沈顾容笑了笑，道：“有把握夺魁吗？”</p>

牧谪已经算是这一代的佼佼者了，若是没什么意外的话，魁首十有□□是他。</p>

牧谪十分谦逊，微微颔首，道：“牧谪会尽力而为。”</p>

沈顾容想了想，在私塾的每月小试上，先生总会设一些小彩头作为奖励。</p>

因为每回东西都不一样，沈顾容有的喜欢有的不喜欢，每逢遇到喜欢的，都会卯足了劲夺魁，势必要拿到那样奖励；若是遇到不喜欢的，他就兴致阑珊，小试就趴在桌子上睡觉。</p>

沈顾容仰着头说话觉得脖子疼，索性扯着牧谪的手臂让他坐在自己对面，认真地看着牧谪，道：“若是你获得了魁首，师尊可许你一样东西。”</p>

牧谪坐下后，听到这话有些怔然：“东西？”</p>

“嗯。”沈顾容道，“只要是你想要的。”</p>

牧谪盯着沈顾容那张昳丽的脸庞看了半天，才道：“什么都可以？”</p>

沈顾容：“自然。”</p>

牧谪嘴唇轻轻一抿，低声道：“是，牧谪定会夺魁。”</p>

沈顾容顿时有些欣慰，觉得先生的彩头教法当真有效，方才牧谪还很谨慎地说“尽力而为”，一听有彩头，立刻转了话头。</p>

沈顾容越看牧谪越喜欢，看了看牧谪手里那把破旧的剑，“嗯？”了一声：“你还没有自己的本命剑？”</p>

牧谪将已经有些豁口的剑放在眼前看了看，道：“是，扶献城有剑阁，掌教之前便说在阐微大会之前带我去一趟，寻一把本命剑，但后来似乎是忙忘了。”</p>

沈顾容微微挑眉，道：“那我陪你去一趟？”</p>

阐微大会的人都是这些年来的天之骄子，修为想当，一把本命剑的优劣也许都是胜负的关键。</p>

牧谪保持冷静，颔首道：“那劳烦师尊了。”</p>

沈顾容自知身份特殊，无法真身下山，便回到房中，分出一缕分神化为人身，用灵力将衣衫化成一袭天青竹纹袍，长发用一根红绳高束，霁月清风。</p>

他出来，在院中久等的牧谪竟然看呆了一瞬，接着飞快垂下头，不敢再看了。</p>

沈顾容还在说：“对了，是不是也要带星河去？”</p>

牧谪沉默了一下，才道：“星河还未结丹，用不着本命剑。”</p>

沈顾容想了想：“也对。”</p>

反正这次阐微大会虞星河指不定连十人总赛都进不去，要什么本命剑，回来给他买串糖葫芦那傻孩子都能开心半天。</p>

本命剑的事，还是等他修为再精进些再说吧。</p>

沈顾容也没管他，带着牧谪……是牧谪带着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下了山。</p>

在下山阶时，沈顾容问他：“你想要一把什么样的剑？”</p>

牧谪想了想，才道：“像林下春那种。”</p>

“林下春？”沈顾容翻了翻记忆，还被惊了一下，“林下春可是一把凶剑。”</p>

牧谪一边注意着沈顾容脚下，唯恐他踏空，一边道：“是，凶剑虽然极易噬主，但若是能驯化为己所用，便可一剑破千军。”</p>

沈顾容看了看自家徒儿脸上如风似的柔和，心道：「这孩子性子怎么和奚孤行一个德行，难道就不怕驯化不了被反噬吗？」</p>

牧谪犹豫了一下，才补了一句：“师尊能驾驭兵器凶剑榜首的林下春，牧谪身为师尊的徒弟，不能给师尊丢人。”</p>

沈顾容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下宽慰。</p>

没人不喜欢奉承的话，而牧谪好像就看准了他吃什么，他喜欢什么就说什么，把沈顾容说得心花怒放。</p>

「真甜。」沈顾容心道，「这孩子是吃了多少蜜？等会奖励他他个糖人。」</p>

牧谪：“……”</p>

牧谪本能想说自己已经不是个孩子，不吃糖人，但见到他师尊眉心都有些喜色了，只好将话吞了回去。</p>

等到了扶献城后，牧谪还以为沈顾容会先去剑阁，没想到他进城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搜罗买糖人的摊子。</p>

牧谪呆了呆，见他这么兴奋也没说什么，帮他找糖人摊。</p>

这次，沈顾容没有迷路，他直接嗅着糖香就拽着牧谪穿过孩子的重围，挤到了糖人摊。</p>

和画糖人的老人说好了样式，在等糖人出来的空当，一旁围着看糖人的孩子将视线好奇地看向了他，有个胆大的小胖墩仰着头问他：“你是仙君嘛？”</p>

沈顾容在回溏城，总是能和孩子打成一片，闻言也不觉得冒犯，眯着眼睛淡淡道：“你觉得我是吗？”</p>

“你穿的衣服好像呐。”有个孩子说。</p>

一旁扎着小辫的女娃娃小声说：“可是仙君也会瞎眼嘛？”</p>

孩子童言无忌，纷纷叽叽喳喳地对沈顾容的眼睛指指点点。</p>

“可是仙君好像能看见呀。”</p>

“那他为什么要蒙白布呀，我们家邻居瞎子哥哥才会蒙白布呢，说是眼睛很不好看。”</p>

“可是仙君的眼睛好像很好看啊。”</p>

“你怎么总是反驳我呀？”</p>

一直在那“可是仙君……呀”的小女孩委屈地说：“我、我没有的，我只是觉得仙君很好看，不可能是瞎子……呜。”</p>

她说着说着，就感觉到仙君旁边的哥哥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冷，后面的话也不敢说出来了。</p>

牧谪神色越来越冷厉，无法接受旁人这般肆意议论他师尊的眼睛，一点都不知礼数。</p>

他利用眼神将那群叽叽喳喳的孩子吓得噤若寒蝉，唯恐师尊会因为这些话心伤，正要安抚他，就听到沈顾容说：“猜一猜啊。”</p>

刚好一个糖人捏好，老人递给沈顾容。</p>

沈顾容捏着木签，浅笑着说：“要是能猜到仙君是不是个准瞎子，这个糖人就给谁。”</p>

孩子们立刻沸腾起来。</p>

牧谪：“……”</p>

那糖……不是我的吗？</p>